中午和原延吃了飯後陳落鬆又回了公司,一直工作到晚上才回彆墅。
他回去的時候已經時間不早,高中生很罕見地沒有在客廳或者他的房間看書,管家說是對方今天下午回來後吃晚飯,吃了飯後就回了房間,按照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已經睡了。
看到管家說完話後表情依舊有些怪,他略微扯鬆領帶,問:“怎麼了?”
管家猶豫了兩下,最終還是說:“今天少爺回來後看著有些奇怪。”
具體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有些魂不守舍,像是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但又有點略微的不一樣,有點像是在做心理鬥爭。
對方的樣子有些奇怪,管家也形容得很抽象,陳落鬆沒有多說,回了房間。
管家看著他手上的搭圍巾下麵的文件夾,問:“陳秘書今天晚上還要工作嗎?”
陳落鬆說是。
客廳短暫熱鬨了下,之後又恢複安靜。
二樓,一片黑暗的房間裡,隻有書桌邊的燈亮著,照亮攤開的書頁和周圍一片,邊上卻沒人。
周開霽安靜躺在床上,抬手捂住眼睛,遮住從書桌處散發的微光。
腦子很亂。
今天發生的事情和之前經曆的事情的碎片在大腦裡不斷交替來回,各種場景抑製不住地浮現。
不敢麵對陳秘書,也害怕從對方嘴裡聽到今天那個人的事。
陳秘書或許是把他當弟弟,但他很貪心,想要的東西很多,想要離陳秘書再近一點,更近一點。
掛在衣帽架上的校服是陳秘書給他的,就在他來到這的第三天。之前的校服有些小,但能穿,沒什麼人會在意這種細節,但是陳秘書注意到了。
旁邊的圍巾也是陳秘書給他挑的,大紅色,很顯然夾雜了對方的個人趣味。還有床邊的拖鞋也是,整個彆墅裡隻有他的拖鞋是這個小雞模樣。
“……”
周開霽緩慢閉上眼。
最好的辦法是維持現狀,繼續當一個不會有脾氣,不會任性的好弟弟,但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他做不到就這麼看著陳秘書和彆人在一起,給彆人係圍巾,抱著彆人送的花。
……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柔亮燈光照不亮隔著一段距離的床,窗外沒有風,世界都像是靜止了。床上的人仰頭躺著,大腦一片混亂。
周開霽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在這種腦子混成一片的時候,他還是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和之前做的怪夢一樣,奇異的真實,明明知道是在做夢,卻還是無可反抗地沉浸其中。
像是夢裡的人就是他,他就是夢裡的人,裡麵的事情是真的發生過的事實,又或者說事實原本就應該像這樣發展。
以前已經經曆過太多次這樣的夢,他已經沒了最初的恐懼感,更像是一個第一視角的旁觀者。
這裡的場景很熟悉,筆直的街道,來往的人群,是今天剛去過的玉湖路。
他坐在車裡,前麵的司機安靜地等紅綠燈,一轉頭就能看到今天剛看過的咖啡店,這是原本坐在二樓靠窗的兩個人變成了一男一女一對情侶。
這邊離路邊近,車窗沒有關緊,能夠聽到從外麵傳來的聲音。有人說:
“光盛那老總居然要結婚了。”
坐在前麵副駕的一聲不吭刷手機的人也聽到了,跟著說了句:“現在這些有錢人訂個婚也能上新聞。”
他手機上的界麵赫然就是新聞的瀏覽界麵。
坐在後座的人並不感興趣,隻掃了一眼後就移開視線。周開霽隻能在這模糊的一瞬間中看到幾個字:【光盛……陳……明天……訂婚】。
隻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在路邊討論新聞的人已經離開,坐在前麵的人自覺他不感興趣,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自己低頭繼續看手機。
周開霽想要伸手去夠前麵的手機,想要開口說話,但是無法移動,也說不出話。
是一個很漫長的夢。
他一如既往回了居住的地方,第二天約了人見麵。
見麵的地方在一處餐廳,餐廳外車流往來。
訂婚的時間就在今天。
坐在對麵的人一邊不時看他兩眼,一邊侃侃而談。這場夢太過漫長,動不了,也醒不來,周開霽隻能就這樣感受著時間的流動,而做不出任何改變。
對麵的人話一句比一句多,他能感受到自己或許是已經不太耐煩,轉頭看向窗外。
窗外陽光明亮,路邊停了輛車,駕駛座上的司機頭發灰白,轉頭看向後座,像是在和什麼人說話。
車,不是平時常坐的車,但司機是平時接送他的彆墅的司機。
司機在這裡,已經充分說明了後座的人的身份。
周開霽想仔細看向坐在後座的人影,但身體不受自己控製,視線又重新轉回了餐廳。
訂婚宴在今天,剛才那輛車是前往訂婚宴的車。
不能離開。
那輛車不能離開。
大腦不斷翻湧,他耳朵邊似乎還能聽到尖銳聲響,胸腔一陣發悶,心跳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