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鷓鴣天 畫七 10250 字 11個月前

溫禾安遲疑了下,道:“不是握手,我折了他的腕骨。”

想到這,她有點擔心:“江無雙帶人過去了,今日王庭陣勢不小,溫流光也會得到消息,會不會影響到這邊?”

“今日之後,我找地方搬出去吧。”她看向陸嶼然,神情尤為認真:“巫山知道了,也能鬆一口氣,不會太為難你和商淮。”

陸嶼然烏黑的睫毛半懸半落,凝在原地。

果然。

他頓了半晌,指尖抵了抵喉嚨,好像還沒徹底從禁閉室中緩過來:“現在整個蘿州,找不出沒住人的地方。”

“林十鳶應該有辦法,我讓她幫我留意一下。”

陸嶼然輕輕嗯了聲,沒再說什麼,垂眼道:“你想好了就行。”

他更沒興致說話了。

溫禾安左邊灼燒疼痛感越來越難以忍受,疼得發癢,她心裡輕嘶了聲,很想伸手去抓,隔了一會,換了隻腳撐在地麵上,又生出種不顧一切要將臉埋進外麵半尺高雪地裡的衝動。

越來越難忍了。

溫禾安慢慢垂下頭,借由發絲遮掩自己可能有瞬間不受控製的神態,沒過一會,她扭頭朝門外看了一眼。

宿澄還沒來,外麵小孩的事也沒問清楚。

現在走,太反常了,彆人倒沒什麼,她怕引起陸嶼然的注意。

溫禾安手指安安靜靜蜷在掌心中,偶爾忍不住緊一緊,餘光掃向羅青山時,覺得眼熱又棘手。明明燒的是臉頰,她卻覺得額頭也跟著滾熱,盯著腳尖冒出些渾渾噩噩不著調的念頭。

從前千難萬難都想著見巫山巫醫一麵,為此連天天圍著陸嶼然轉的蠢辦法都想了,結果愣是兩年都沒見到一麵。現在是見到了,還漸漸熟悉起來,但依舊沒用,羅青山說沒聽說過數毒病發的案例,她也沒辦法將妖化的症狀開誠布公擺出來。

這種永遠被同一個問題困在死胡同找不到出路的感覺太糟糕了。

溫禾安不想在這種越想越暴躁的事情上糾纏,她定了定神,乾脆強迫自己思量接下來的計劃。也就是這時候,院門口傳來動靜,有人大步穿過大門走了進來,其中還夾雜著似有似無的哽聲。

商淮和羅青山同時抬眼朝外麵看,溫禾安僵了會,直到宿澄邁步進來,才抬起臉看過去。

宿澄是扛著小姑娘進來的,進來就將人放下了,而後如釋重負地歎氣,炸開的頭皮這才恢複下來。

他真的最怕和孩子打交道。

溫禾安和羅青山同時認出了那個叫聞央的小女孩,她身上的烏蘇毒已經解了,臉色不再死白一片,但樣子比當初在外島上還要狼狽。辮子散了,鞋也丟了,這麼冷的天赤腳在雪地上跑,腳指頭磨爛了又被凍僵,烏青烏青,臉上眼淚形成了白色的霜狀痕。

她小心翼翼繃著手裡的線,像懷揣著救命的寶貝,朦朧淚眼轉動,在屋裡掃了掃,徑直跑向溫禾安。

屋子裡響起一聲抑製不住的孩童泣聲:“阿姐。

”()

溫禾安蹲下身,下意識接住她,臉頰被小孩淚水糊了滿臉,她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聲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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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央身體本就不好,憋著一口氣撐到現在,見到要找的人後身體跟被抽走骨頭似的軟下去,一頓一頓抽泣著道:“阿姐,你能不能去救救我阿兄,還有村裡的阿叔阿嬸——”

哭到最後,身體都在抖。

溫禾安在混沌中尋得一絲清明,她先應了聲好,又道:“彆急,我們都在,你慢慢說。村裡發生什麼事了?”

說完,她抬頭,和陸嶼然,商淮兩人挨個對視,都能看出些彼此眼中的詫異。外島這個地方,他們並未涉入多深,當初意識到“山神們”可能要在裡麵搗鼓些不好的東西,他們就先一步動手將那些裝神弄鬼的人都拿下了。

按理說,王庭發現計劃敗露後,會徹底放棄這個據點,以免被再次伏擊。

那裡難道又出什麼事了?

聞央抹乾眼淚,知道現在再怕也不能耽誤事情,她包著眼淚,吸著鼻子,哪怕已經竭力說得清楚,仍顯得斷斷續續:“村裡從昨日夜裡開始下、下暴雨,進村跟大家采買藥材的商隊都被地動嚇走了,我們……我們沒事做,就都在家裡休息。”

“阿兄自那天送阿姐回來後一直心神不寧,他、他冒雨在山裡跑了好多趟,回來後和我們說……說他覺得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今天傍晚,阿兄搬了好多東西出來,還有阿姐之前塞給我們的三塊銀子,說聯係了牛車在外麵等,要出去避一段時間,等天氣晴了再回來。”

說到這,她眼睛睜大了,不自覺用袖子去擦磨得要破皮的眼皮:“我們才到山道邊,還沒能出來,就聽村裡發出很大一聲打雷的聲音。”她凍成兩根蘿卜的手在溫禾安跟前比劃,磕磕絆絆描述那個場景。

天塌地陷,拔地搖山,聲勢比之過去浩大不止百倍。

這一次,村民們滿心依賴信任的鬆靈果並沒有發揮作用,房屋在山崩中全線崩塌,天上下的雨不像是雨,而像銀色的流動的線,泛著詭異的流光。

聞梁帶著弟弟妹妹們拔腿就跑,然而人鉚足了勁也就兩條腿,如何在這般災禍下比速度,他們被重重摔到在地,眼見山道就在眼前,而山村快沉入深淵,聞梁當機立斷,爆發出一股力量,將離得最近的聞央夾起來,推進山道,同時解下自己手指上無形的絲線,不由分說綁到妹妹的手指上,聲音嘶啞:“走!外麵有車,上車,跟著線走!”

聞央嚇懵了,她轉身去看村莊,隻看見了滿天的雨,下不儘的銀雨,哪裡還有兄長的身影。

她跟著線跑,跑到這裡等了很久,拽著線不知所措,後來溫禾安伏擊江召,她受到線的指引,又朝王庭的方向跑。

直到這時候,才見到了溫禾安。

商淮皺眉:“地動?”

“不會是真的地動。”溫禾安深深吸了口氣,她指尖也有點抖,隻好攏進袖子裡藏起來,“能瞬間淹沒百座山脈,我們這邊不會沒有一點影響。”

() 緩緩吐出口氣,眼前閃過聞梁亮閃閃的眼睛還有那日抓著掃帚撲進來滅火的花嬸,輕聲下了決定:“我去看看吧。”

陸嶼然不置可否,以指為刃,在門前開了道空間裂隙,對商淮道:“讓幕一等著,我們半個時辰不回,讓他直接帶著天縱隊過去。”

商淮也是這個想法,這小姑娘確實是熟麵孔,但保不齊被村裡什麼人做了手腳,要將他們騙去外島。

這種動蕩時節,小心為上最好。

聞央扭動著要一起去,溫禾安半蹲著身和她對視,輕聲拒絕後跟她講道理:“那邊太危險了,地動時的樣子你也看見了。”

“我讓人帶你去擦擦臉,換身衣裳,你若是睡不著就坐在這裡,等我們回來。我回來後,第一時間和你說那邊的情況,好不好?”

兩人離得很近,聞央能看到溫禾安漂亮眼睛裡的紅血絲。

她點點頭,噙著淚安靜下來。

溫禾安起身,走到陸嶼然跟前,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各自有數。

從蘿州到外島用空間裂隙大概需要一刻鐘,這一刻鐘裡,溫禾安努力集中思緒想外島上發生的事,左臉的灼燒一刻不歇,她的唇變得尤其乾,她說話前,不由得抿了下,聲音略低:“是原本撤出去的那些人回來了?”

商淮不知從哪裡摸出柄劍,取代了四方鏡在掌心裡掂來掂去,聞言露出那種滿街攆老鼠的晦氣表情,道:“但是他們回來有什麼用?人都死絕了,他們不但不警醒著趕緊跑,反而要殺村民泄憤?我有點搞不懂他們腦子在想什麼。”

陸嶼然提醒他:“隻是地動,也不一定就是殺了。”

“還有。”他停了一會,語調偏淡,不急不緩:“說不定他們本意就在那些村民呢。”

溫禾安被陸嶼然那句話勾得抬起了頭,她低聲問,不知是在問他,還是問自己:“如果意在那些村民——那是準備做什麼呢。”

商淮不由嘀咕:“大費周折要那些村民?他們能做什麼?總不能是拉去做苦力……這得不償失吧?”

除非心理扭曲有問題,不然修士也不會拿凡人出氣,浪費時間又得不了好處。

“看看就知道了。”陸嶼然恰好一低眸,視線落在溫禾安臉上。他知道這是張假皮,它本身輕薄如蟬翼,有五官的輪廓,但顏色是透明的,貼在肌膚上,透出的是本身肌膚的顏色。

他看了一會,發現她頻頻舔唇,多久沒喝水了一樣,唇上翹起了點皮,左腳和右腳過一會就換姿勢,臉色唰白,左邊臉頰有一塊地方卻是潤紅的,眼睛裡暈著一點潮意,看上去狀態一塌糊塗。

這種模樣,一般是受傷了。

“溫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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