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鷓鴣天 畫七 11903 字 11個月前

溫禾安平常太溫和,不擺半點架子,總是笑吟吟的不跟人計較,誰知道打完架後性情一下子來個驚天反轉,如此極端,讓人忍不住去探究,究竟哪個才是她的真麵貌。

他凝眉思索的時候,溫禾安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她給商淮倒了一杯,繼而捧著茶盞回了自己的座椅。

商淮看了看陸嶼然,又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撫了撫下巴,在座諸位,現在也隻有他敢開這個頭發問:“二少主今夜石破天驚,今後……是個什麼打算?”

溫禾安看了看陸嶼然,抿了口熱茶,指尖被燙得發紅,話語認真:“日後彆叫二少主了,喚我姓名吧。”

“至於打算,暫時還沒想好,隻得走一步看一步。”

“不過。”她莞爾:“才和你們家公子談了場交易,大概要先跟著大家混一段日子。”

“真鬨翻了啊?”觀她行事分析揣測得出結論是一回事,聽到本人親口承認又是一回事,商淮忍不住挑挑眉:“我看那夜在一品春,你對那幾位長老尚還手下留情,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也正是另外兩位天縱隊正副指揮使關心的。

溫禾安不太喜歡將私事袒露人前,但此事沒辦法,不止是日後免不住要和這幾人打交道,而是她得說給羅青山聽。思及此,她眉尖淺淺簇起來,聲音清得像早春竹葉上的一點瑩潤露珠,徐徐道來:“我十一歲回天都,彼時才開靈竅,又逢至親去世,渾渾噩噩,應對不堪,對天都內外之事一概不知,溫家聖者見我如此,吩咐左右命我之待遇,稱謂,一與溫流光等同。”

“隔年。聖者為族中後人測靈竅根骨,測出我為千竅之體。”溫禾安說著覺得好笑,勾了下唇角。

其餘幾人麵麵相覷,驚疑不定。

溫禾安自顧自說:“同年,溫流光吩咐左右親信將我擄走,出天都,繞路上王庭,一路抵西,晝夜兼程走了三四日。”

時至今日,她已能將此事輕描淡寫描述出來,半字不提這路上的驚駭,懼怕,苦楚,“溫家聖者與親信到的時候,我已經暈倒了,再睜開眼,見自己回到了天都,隻是尚來不及說話,便毒發了。”

羅青山對“毒”字十分敏感,溫禾安正巧也在看他,當即頷首,輕聲道:“是杜鵑連裡。”

“前些時日向公子請教的杜鵑連裡與雪盞,確實都是發作在我身上的毒。那日問公子的事,也非空穴來風,隨口杜撰,當真是……確有其事。”

羅青山臉上的驚訝已經不能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他怔怔坐了一會,隻覺後麵事情大概都與自己無關了,乾脆凝眉細想,最後無聲挑開藥箱,須臾間就已抓了數十種毒丸出來放在自己手中掂量。

商淮抓著椅子不動聲色離他遠了幾寸,聽溫禾安繼續說:“我與溫流光結怨已深,我一直以為這毒是她下的,從未想過有彆的可能。但今夜她告訴了我一些真相,說這毒出自溫家聖者之手。培養我也不是因為那點血緣之情,是因為在帶我回來的那刻起就知道我

是千竅之體,他們想等到一個成熟的,選擇了強大防禦之力做第八感的千竅之體,用以成就溫流光的殺戮雙感。()”

什麼意思。?()_[(()”商淮一時覺得腦子不夠用,他問:“千竅之體無師自通,適應百家,這我知道,但它為什麼能成就雙感。”

羅青山是唯一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他一邊打量著藥箱裡琳琅滿目的毒,一邊脫口而出:“因為它適應百家。殺戮雙感強歸強,卻有失控的風險,千竅之體若是完全成長起來,再選個穩妥的,強防禦之力的第八感,將它剝奪移植出來,植入溫流光的體內。如此一來,失控之時,千竅之體就會將殺戮之意困住,她能真正做到情緒穩定,轉換自如。”

陸嶼然原本靜謐無聲地聽,心中不是沒有疑問,“至親”是誰,但一直引而不發,沒想在人前提她的傷心事,此時手指微頓,掀了下眼,語調一時冷到極點:“剝奪?”

商淮大開眼界:“還有這種說法?那我若是有意,豈不也能用這種方法集齊八感?”

羅青山自然先回答陸嶼然的問題:“公子,此術陰邪,二、禾安姑娘這樣的修為,若要完整剝奪,需要聖者出手了,而且也有不小的風險,是一手險招。”說罷,他才清醒地擊退商淮不切實際的想象:“你算了,你沒有第八感,還有,沒有聖者為你出手,太劃不來了。”

商淮深深吸了口氣。

陸嶼然看向溫禾安,她現在好像完全調整好情緒了,見他看過來,也扭頭看他,知道他想問什麼,一根手指往喉嚨下比了比,動作很有點俏皮的從容:“我當然生氣,所以把能殺的都殺了。”

商淮不由噎了下,一時不知道究竟該同情誰,他眼珠子轉了圈,問:“你們談的什麼交易?”

溫禾安回他:“我可以幫你家公子做事。”

不等他問,她迎著滿屋人的視線,垂著睫,壓著手指認認真真道:“他們偷偷摸摸整出一個塘沽計劃,你們怎麼不能也請個外援。你們不能做的事,我都可以做。”

“截殺江無雙,圍困溫流光,或者找個適當的時機……把他們都殺了。”說到最後,她咳了聲,分明沒有氣勢,止不開的殺機就是在無形之中蕩開,危險異常。

商淮,幕一和宿澄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脊背挺直,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溫禾安歪歪頭,說:“而且我對帝位沒興趣啊,不跟你們公子爭。”

剩下幾人左右看看,麵麵相覷,心中最後一絲疑慮散去。

從始至終,陸嶼然對那句不爭帝位興致缺缺,此時隻問了句:“你想怎麼做?”

溫禾安思忖一會,半晌與他對視,眼睛黑白分明:“我想在溫流光開啟第二道八感時動手,溫家聖者不會離開天都,但如此重要的時刻,她的心腹穆勒一定會來,我要麼抓了他,要麼殺了他——我要知道自己究竟被種下了什麼東西。”

“溫流光開啟二道八感,必然是暗中閉關,不會廣而告之將自己置於千萬人的眼皮底下。”商淮忍不住反駁:“你在她身邊

() 安插了靠譜的眼線?”

溫禾安搖頭,輕聲說:“她沒法低調。雙感不好開,閉關風險十分大,需要提前準備的天材地寶不知幾何,彆的東西不管有多珍稀,天都總有辦法弄到手,唯有一樣,也是最重要的一樣,他們沒有辦法,一直為之苦惱。”

滿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好奇心被吊了起來。

溫禾安又抿了口茶,揭開謎底:“雙煞果。”

她一說雙煞果,在座幾人驀的就懂了。

雙煞果的名號不常見,不是這東西不珍稀,而是太珍稀,或者說,單是珍稀不足以形容它,因為它生長在歸墟溺海的正中心,被天然而成的雙魚陣滋養著。

它就在那裡。

可誰敢去拿呢。

溺海中心,跟現在建在溺海邊上的觀測台又是全然不同的兩個概念,聖者都不敢輕易到溺海中冒險。不論何人想下溺海,都需要找極為厲害的陰官帶路,那種層次的陰官,跟商淮這種在水上漂還能翻船的半吊子顯然不一樣。

眾所周知。

九州之內,厲害的陰官全部出自本家,聽令於陰官家家主,而陰官家家主雙手一撂,這麼多年外界誰來請,一律不出麵。被幾大家族雇著擺渡的陰官又都是小陰官,那等水準隻能擺渡,不能下海。

眾人尚還麵色不定,卻見商淮先“嗬”了一聲,直接下了定論:“想和陰官本家做交易?勸他們死了這條心。”

幕一比了比他,淡定地對溫禾安解釋:“忘了說,這位大概是當今世上被陰官本家拒之門外次數最多的人。”

宿澄摸著鼻子,一板一眼地補充:“鍥而不舍,屢戰屢敗,平生所有的毅力都拿來去叩陰官家的門了,為此,被天懸家主追著打了無數回,但是屢教不改。”

商淮麵無表情,給了這兩人一人一腳。

這些隊內的事,從前是沒人會和溫禾安說的,這種明顯的所有鬆動的氣氛,她自然能感覺得到,他們說,她就聽著,支著腮,很是配合,不過因為受了傷,精神看上去還是不大好。

此時天已亮,陸嶼然要去再次開啟探墟鏡,商淮跟上。幕一和宿澄也站起來要再去請天懸家家主用第八感再審肖諳,羅青山還在兀自沉思溫禾安身上聞所未聞的毒,陷入了一種狂熱的癡迷狀態,而溫禾安準備去彆院和自己的人手碰碰麵,說說往後的計劃。

一屋子人,各有各的事做。

溫禾安出門前,羅青山回過神來,他鄭重其事地喊住她,道:“我現在去準備一些東西,待到傍晚,姑娘記得回來一趟,你體內的毒究竟如何,還是要測一測才知道。”

溫禾安怔了下,真心實意地笑了笑:“多謝羅公子。”

她和陸嶼然一起出了門,這時候,她才點開了四方鏡。從昨晚收到消息開始,林十鳶給她發了不知多少條消息,最開始驚詫無比,問號連著發了不知多少條,後麵氣急敗壞,問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再後來可能猜到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做,乾脆沒了脾氣,隻是時不時給她發句消息,示意給她一個合適的交代。

溫禾安隨意滑了下,給她發:【我確實不打算再回天都了。】

那邊顯然時時都守在四方鏡前,見狀回得快極了:【那我怎麼辦?】

溫禾安看了看身邊似清風朗月的帝嗣,一字一句回:【給你找了巫山當靠山。】

林十鳶第一反應是不信,想當初,她就一直在溫禾安與陸嶼然之間猶豫,可這事根本輪不上她猶豫,蓋因溫禾安拒絕人還算溫和,至少會給個答複,在帝嗣那,隻有碰壁的份,他是當真連個眼神都不給。

她冷靜了會,懷疑地問:【帝嗣同意了?】

溫禾安:【同意了。】

林十鳶頓時有種很微妙的,說不上來的直覺,她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氣,對溫禾安真心實意地道:【抱歉,我收回方才的所有話,和你合作很愉快,至少你還記得為合作對象再找下家,沒把我獨自撂下聽天由命。】

【另外,第一筆水晶石已經賣完,靈石已經給你轉過去了。】

隔了一會,她又道:【下次再有要打架的時候,能否提前說一聲,我好讓人拓在水晶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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