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1 / 2)

我在三國說評書 離機 13772 字 8個月前

養傷的人沒人權, 更何況姚珞受的傷確實有那麼點重,唬得曹操到現在為止一句不點名的祈使句都不敢說,現在出點餿主意把人按著寫書, 很奇怪麼?

一點也不,至少除了覺得自己成為生產隊的驢的姚珞以外, 所有人都對曹操這個“懲罰”歡欣鼓舞, 從身到心都詮釋著一張表情包。

太太,有糧嗎.jpg

姚珞隻覺得自己被晃來晃去恨不得當場抽出七八把利刃寫玻璃渣, 把這群人刀死當場。然而她這幾段都是用來招人用的, 要是刀了……

怕濟南聽眾先把她給刀了。

但是這不代表她不能反擊啊,聽著周圍開始逐漸靜默,姚珞慢吞吞地掃弦彈了兩三個音, 對著四周的人燦爛一笑:“隻能寫一部,所以你們先商量好,來挑一部讓我寫。”

好個二桃殺三士,姚珞甚至於連個桃子都沒擺出來呢, 曹操就立刻感知到了她的奸詐狡……良苦用心。

不過姚珞確實是真的沒太多空閒,彆人在吵架吵到差點要打起來時她在旁邊哼哼唧唧地挑撥一二再彈彈三弦,氣得如今濟南國運輸隊隊長李公敲櫓大罵。天大地大船上船公最大,所有人瞬間又立刻閉嘴, 開始學習用眼神殺人。

“既然這樣,投票唄。”

看火候差不多了姚珞才笑嘻嘻地開口:“我個人傾向於寫《入軍記》……”

“那就寫入軍記,英存想法第一。”

曹操也不等她說完立刻拍板, 姚珞聽著這仿佛是早就算好的呼喊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等看到曹操伸手往後一伸,把包裹打開拿出《入軍記》自己走之前寫完的篇章,再看看曹操臉上的笑姚珞再次咬牙。

她果然, 是被坑了!!

不過在看著姚珞寫《入軍記》,所有人才明白她之前那種怨言是為何。一字一句不光是韻律,還要配合三弦的曲調進行改字,而曲調也同樣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節奏,音律高低,唱腔貼合,姚珞也不避開,當著所有人的麵邊寫邊哼順帶再修改,有時候一段就要憋上半個時辰,聽的所有人從一開始“好耶近距離聽《入軍記》”到後來“能不能通融下給我們換個船”。

“看看你們這樣,真是一個個的葉公好龍。”

姚珞冷笑著撥弄手中三弦,聲音愈發有了些嘲意:“不知人所苦,何來後時甜,你們真以為寫個評書本子分分鐘就給你們做出來呢?村口的驢都沒你們軍師來的苦乾,有本事你們都和我一樣,一天六個時辰和我又訓練又乾活啊。”

樂進默默地縮在角落裡不敢開口,曹操在旁邊悠哉喝了口茶,聲音裡也多了點笑:“所以都和你們軍師學學,彆老是覺得乾事兒容易。”

“那知道我不易,東家您倒是來找幾個人給我分工。”

“回去就來,回去就來。”

提到這個曹操也有那麼點無奈,他好不容易打出來點名聲,想要招人也是很麻煩,尤其是文職方麵更是如此。現在會讀會寫的幾乎都是出自世家,姚珞掃盲雖然初見成效但終究沒法比。至於郭嘉與戲誌才這兩位都是姚珞拉回來的,他們雖然也有交友,但聽說是要來曹操這裡,一個個跑得比誰都快。

“征辟呢?”

“征辟可以,但是一般來說有些人一次兩次還出不來,就為了賺名聲。”

姚珞抽空又摸了一段曲調,確認和弦什麼也沒問題後伸手拿杯水給自己灌了兩口,隨即才繼續往下說:“征辟之人多為的是‘大業’,咱們濟南的大業……說難聽點,我們現在要的不是做大事的人,而是要來能乾活的。”

這也是曹操現在麵臨的一個局麵,地盤不大,高位的人其實已經都一個蘿卜一個坑呆滿了,能乾大事的人來都不好挪位子,不然她當年也不可能把自投羅網的趙雲放成旅行趙雲:“東家,這就是你的錯了。”

“……我知道。”

曹操麵露苦澀,他也想要擴大地盤,但現在這樣的陣勢,擴大地盤意味著攻打彆人,但這樣挑起內亂又和董卓有什麼區彆?

“不過我倒是覺得,轉機馬上就會來。”

姚珞低聲開口,彈撥著手裡的弦時略微抬起視線看向船外的豔陽天。從酸棗回到濟南也花了七八天,濟南軍入軍營後氣氛也不太好,抱著同袍的骨灰又不敢進對方家門,最後居然還是被對方家人給罵進來的。

郭嘉早就已經做好了撫恤工作,包括撫恤金以及濟南軍家眷安排都是他和戲誌才一個個盯死了,有伸手的直接拉出去築估計一輩子都築不好的城牆。姚珞在休沐日抱著她的三弦晃晃悠悠走進茶攤,剛走到街上時就聽到了仿佛是“土匪來了”一樣呼喊。

“姚先生來了!”

在這呼喊還沒開始之前,看到姚珞來的小販小攤就在迅速收拾東西,和城管來了一樣飛速往前跑。姚珞麻木地看著一群原本還在胭脂鋪裡逛的姑娘尖叫著提起裙子衝向茶攤,臉上甚至於還有半試用剛塗到一半的粉底。

很快旁邊的店鋪支起門板全都不開業,轟隆隆地全跑去街上占位子。姚珞滿臉不情願地一步步向前,看著地上都用白色粉筆畫好區域標好數字,中間和摩西分紅海似的給自己讓出一條道路的場景噎得半天說不出話。

半年沒回來,這也太過頭了點吧?

最關鍵的是她仔細一看,距離最近的好位子上還有在摸魚啃糕點的曹操郭嘉曹昂,而旁邊的人細碎的言語也穿到她耳朵裡,甚至於還近距離捕捉到了一個“剛一病人在華醫師手裡都快不行了,聽到姚先生回來立刻彈起來病都好了”的段子,腳步預發沉重起來。

看殺衛玠,看殺衛玠,她終於明白衛玠是怎麼死的了。

坐在茶攤正中央給自己留好的桌椅前,姚珞先是輕咳一聲,聽得整個街上安靜時才抬起頭:“都,都挺好啊?”

“都好都好,先生您可算回來了。”

“嗯,那今日《入軍記》繼續說下去了,不多啊,說一段。”

輕輕滑過馬尾弦,透亮而帶著些許金鳴之聲的樂曲從手中傳出,帶著分明利落的節奏感劃過所有人的耳朵。一點點長大成為少女的姑娘卻是依舊如同曾經那樣腰板挺直,張嘴的那一間透亮的音色傳遞到每一個人的耳中,如同久旱逢甘霖那樣讓人安心。

“軍中將士有其名,個個識字武藝精。驍勇善戰馬上躍,筆走龍蛇皆雄英。”

唱完開場詩聽著下麵的高聲叫好,姚珞掃弦定音,抬手拿住手邊醒木猛然拍桌,當得一下讓所有人又立刻閉上嘴:“上回說到王二狗已是入了軍營,成為一名先鋒,每日與戰友們辛苦訓練,竟還得學了詩文。其中一篇叫‘無衣’的,更是裡麵還寫了這麼段。”

簡單給人回了個前情提要,姚珞同樣也沒有忘記自己說書時還夾的私貨。畢竟不管怎麼說,她的說書都是為了讓這群根本沒機會接觸書本的小老百姓多點知曉這種四書五經的渠道,該加進去的肯定是會加進去。

然而就在她剛開了個頭,竟是後麵有人接主動接上:“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有些愕然地看著周圍人的聲音越來越大聲,竟是所有人似乎都念通了《無衣》後姚珞略微停頓片刻,手中一劃三弦再抬手拍住醒木,微微低頭深吸一口氣壓下哽咽,表情裡多出的笑也被她掩下,語氣愈加沉重起來:“雖說也習了字,可那王二狗子聽得同袍們都喊他二狗子,心中無奈卻又沒有不滿。名字那都是父母給的,又怎麼能不要這名?”

“二狗子這名字好養活,但哪村都有十幾二十個二狗子,喊一聲二狗子全軍上下也有七八十。看那妙才將軍,又再看看那子義將軍,人不僅有一個名,還有個字!”

“罷、罷、罷!不過是命不好罷了。”

男聲無奈卻又像是悲痛的幾聲“罷了”聽在耳朵裡,一時之間讓所有人都有些苦澀。是啊,不過都是命不好的苦命人,連個名字也沒有,隻能隨意喊一聲“二狗”罷了。

“可就在二狗子這樣想著還沒過個兩刻鐘,突然就被他隊長給喊住了。”

聽著姚珞在台上的故事曹操臉上帶著笑,瞥了眼站在最外場一個仿佛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男人又低下頭,勾起嘴角裝什麼都沒看見。

姚珞在台上則是聲音忽而切換成少年,忽而變成青年聲,來回轉換聽得所有人都如癡如醉,偶爾伴隨著三弦的掃弦更加加強了這種氛圍感。同時青年的聲音聽著甚至還有些耳熟,但仔細卻又想不起來。

“二狗子,你入軍兩年,今日是生辰了吧?”

“嗯,就是今天。”

“二十加冠便是成人,咱們營長把今日生日的人的字,都給取好啦。”

三弦的撥彈在一瞬間清脆而帶著幾分跳脫,姚珞口中的音調清麗而帶著幾分大氣,唱著“我今有字曰昊然,如同驕陽在天邊”,手指在三弦上撥動按下,前世所習得的“姚調”如同小溪流水般泄出。整段七言打油詩伴隨著郎朗歌聲唱完,等到聲音隱去台下的人才發現說書人已經飄然而去。

沒看到台上的姚珞是怎麼離開的,聽眾們先是愣住,隨即突然轉頭看向放假偷偷摸摸出來聽姚珞評書的濟南軍,竟是齊齊起身對濟南軍們彎腰行禮。

“多謝各位將士了。”

“多謝各位將士。”

本來以為會被揪著回營,萬萬沒想到換身衣服都能被認出來的濟南軍漲紅著臉手忙腳亂地把人給扶起來,順手再帶上他們旁邊的重物都快同手同腳先把老人送走。姚珞唱完這一段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溜到後麵惡狠狠給自己灌了兩碗茶水才擦乾嘴開口:“東家,聽得開心不?”

“我聽著你寫出來的,當然不錯。喏,許掌櫃給你留的。”

看姚珞抓過糯米紅棗糕啃得和個鬆鼠一樣曹操也懶得管她什麼形象,聲音裡多了安心:“順帶告訴你個好消息。”

“啊?還有什麼好消息?”

“你東家我被今上下令,前去討伐黃巾軍了。”

幸虧她手上這塊紅棗糕是先咽下去了,不然姚珞覺得自己要一口噴出來:“您說啥?今上還能下令呢?”

“……”

“英存慎言。”

曹昂沒忍住開口,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心知肚明,彆點破的好:“不過也沒那麼快。”

“對了英存,你與橋瑁可有一麵之緣?”

“沒有,怎麼了?”

橋瑁應該是橋玄的族子,關係遠了去了,也就是同族都姓“橋”而已。姚珞當時連送橋玄最後一程都不讓,要見橋瑁就更不可能。

反而是橋瑁不知道橋玄還收了個叫姚珞的關門弟子這點,倒是更有可能些。

“東郡太守換人了,橋瑁被劉岱所殺,如今的東郡太守已是王肱。”

直接砍了人讓自己人上位,劉岱也真是不得了,仗著自己是皇室宗親居然也沒人說不對,牛逼。

看姚珞滿臉感歎曹操就知道她想說什麼,連忙製止她後再繼續說下去:“但你也知道,東郡現在……不太平。”

“東郡,我說句實話,從幾年前開始這地方就沒太平過。”

想到陳宮前幾年給自己寄的信,姚珞就沒忍住想到陳熹那位可可愛愛的老頭。然而陳熹最後去世她因為忙著濟南軍和曹操下洛陽,也沒來得及去走最後一程,怕是陳宮要怨自己。

看到姚珞從一開始的冷笑變得逐漸低落,曹操也不說話,良久後才長歎一聲:“東郡往東北便是濟南,若是幾處要地被擊破,咱們可就麻煩了。”

“嗯。”

姚珞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啃完糕點後帶著自己的三弦先回了一趟家,看著把徐福趕到瑟瑟發抖的武侯鵝給對方點了個讚,走回去看著大鵝撲楞著翅膀凶神惡煞地朝自己撲來姚珞也不慌,反手抄起一邊的掃帚直接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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