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孔融說我圖謀天下?”
等到曹操打完北海黃巾賊, 將孔融迎回濰縣後姚珞輕輕地笑了笑,看著旁邊好不容易翻了泰山周邊回到濟南的幾個人眨眼:“他不是之前還說我什麼婦人之見從不講大義,想來是眼界狹隘又隻憑自己喜好做事麼, 怎麼又說我圖謀天下了?男人的嘴,果真就是騙人的鬼。”
“那, 英存, 你是不是真的想……”
看著徐福有那麼點蠢蠢欲動的模樣姚珞伸出扇子,啪嗒一下敲在他的腦門上:“想什麼呢?”
“英存這麼做是應該的, 尤其是在兗州出事的當口, 周圍不僅不對兗州進行援助,反而前來奪取城池。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為若是成功而他們自然得意洋洋,失敗了就如現在一樣狺狺狂吠。”
陳宮倒是表情平靜, 但另外一點卻讓他有些不解:“那為什麼臨朐要給孫伯符?”
“因為這個縣,我本來就是準備送給咱們這邊的人的。”
早在最先提出要打北海時,姚珞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當然她並不是從最開始就想到了這個結果,隻不過憑借著她身為穿越者對曆史上些許事件的了解、以及對每個人心思的猜測, 以所有人行動之後彼此之間可能會產生的想法為基準,輕輕地推倒多米諾骨牌的第一片而已:“誰最合適,就交給誰。”
“那按照軍師你這麼說,本來如果沒那孫伯符, 臨朐是誰的啊?”
“哦豁,這臨朐我想過了,如果伯符不來, 那就是你的了啊。”
啊??
徐福呆滯在當場,看著姚珞笑眯眯的樣子他手抖了抖,然後指向自己:“我?怎麼會交給我?”
“你看啊,你打了那麼多場仗了吧?是最早一批的濟南軍吧?家裡還有雪姨在幼學教書, 隻讓你繼續在軍裡當個營長太大材小用了。”
姚珞稍稍擺了擺手,看著徐福呆傻的樣子繼續說了下去:“子越沉穩所以可守任城,之前你太跳脫了點,但是和麗心成親之後麗心能補上你剩餘的不足。我與東家本來都想差不多時候能讓你去一個人練練,沒有臨朐就將你調去高平,但沒想到……”
沒想到看似沉穩的餘縱和於禁兩個,居然一路打到下邳,讓她當場呆滯,然後迅速根據他們的行軍路線開始劃拉周邊地盤。徐州他們拿下就拿下了,陶謙氣吐血也沒用,誰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想來打任城,結果卻被兗州就差攆到家門口了呢。
如此一來小沛、彭城、下邳三個地方就需要讓人頂上,再加上一個臨朐。說真的,孫策不來她和曹操都要頭疼這些地方讓誰過去了。
“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說動孫伯符的?”
“嗯?”
送走恍惚發現自己好像要去和老婆一起當下邳國相的徐福,姚珞聽著陳宮的聲音轉頭看著他,眼睛輕輕眨了下後笑得有些調侃:“你是又準備往咱們家雞湯裡放醋了?”
“……”
“也不是說動,而是孫伯符這人,確實像他父親。”
孫堅和袁術比打仗,是誰更厲害?那不用說,當然是孫堅。但是孫堅卻決定跟著袁術混,是因為袁術是四世三公的袁家?
不,是因為孫堅明白自己並沒有什麼治理內政之類的才能,他能做的是打仗。作為一個隻會打仗的將軍,他需要“君主”來給他信號,告訴他應該做什麼。
他的兒子孫策比孫堅更強,並不是因為孫策他更能打仗,而是因為他身邊還有個周瑜。
當將軍身邊有了一個能夠輔佐他、能夠弄明白內政如何、能夠知道如何去治理打下來的土地時,那麼將軍就不再是將軍,而是主公了。孫策做不到的事情周瑜能做到,周瑜做不到的孫策可以做,兩個人互相支撐,互相成就,才在之後得到了整個江東。
“周瑜是個聰明人,但他偶爾太聰明,反倒是會想太多。”
想著自己過無數次的《三國誌》與《三國演義》,姚珞輕輕張開扇子拍了拍胸前,慢慢地給自己扇著讓頭腦更加清醒的涼風:“所以我稍加施壓,再讓他看到東家誠意。等伯符得知文則子越速拿下邳的消息,自然是明白我們的確能給他想要的。再加上伯符這些時日在陳留以武會友,結識了不少兗州軍中人,隻用那麼些時日就能與人相熟,來兗州不虧。”
“這可真是一步步往前,順勢而為。”
聽著姚珞的想法陳宮也隻能歎息一聲,對著她抬起手:“我是想不到這些的。”
“隻是角度不同罷了,你也經常能想到我想不到的東西。”
姚珞很認真地看著陳宮的眼眸,伸手同樣將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上:“不過……你不問我麼?”
“問你什麼?”
一下子反而被他用這個反問給問到,姚珞難得有些被噎住,看著他的笑輕聲嘀咕了一句後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聲音也湊到了她的耳邊:“我不是早在見到你的時候就說過了麼。”
“你說過什麼?”
“可否允許公台相隨,共看天下。”
萬萬沒想到陳宮居然會這麼說,姚珞呆了一會兒才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輕笑,隨即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往前:“我今天不想喝雞湯了。”
“那你想吃什麼?”
“我要吃許家鋪子的紅棗糕,你去給我買過來。不許讓奉先跑腿,我就不明白,他怎麼那麼聽你的話?”
聽著姚珞的冷哼陳宮苦笑了下,他哪知道為什麼呂布那麼聽他的話?
還不如說是呂布特彆聽姚珞的話,天天想從姚珞那兒再聽到《白蛇傳》複刻,要不是丟不下虎豹騎,怕是天天來他們家門口轉悠催更。或許也是因為信任,呂布這一次“叛逃”如果沒有姚珞曹操提前點頭,怕也是會很難將這一頁給翻過去。
呂布並不是叛逃而是根據曹操指示前來與孔融解圍,甚至於黃巾兵退呂布立走,乾脆利落聽曹操話的模樣讓袁紹都有些驚訝。而同樣另一邊陶謙打任城不成,反而連丟小沛、彭城與下邳,更是讓周圍嘩然四起。
至於孫策指責袁術想讓他攻打陳留以此借刀殺人……哎呀這種小事都沒什麼人關注,全在盯著曹操會不會把下邳還給陶謙。
“不能還啊!咱們‘好不容易’打下的下邳!不能還啊!下邳百姓都眼巴巴等著咱們過去,軍師,你……”
“餘子越你什麼時候和元直那家夥學的打滾撒潑!”
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腿給收回去,然而餘縱頂著陳宮殺人一樣的視線也堅決不鬆手,對著姚珞一聲聲喊得那叫一個悲戚:“下邳不能還啊!陶謙那人表麵寬和而已。若是當真寬和,咱們又怎麼可能打到下邳?”
這倒也是,但是這不就和你之前嚎的“好不容易”衝突了麼??
俗話說得好,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在沒曹操的時候陶謙的徐州可安樂了,大家都誇陶謙是個好人。然而自從曹操嘎嘣一下到了兗州,就那麼一年,徐州人民突然就有種自己其實是在水深火熱之中而不自知的苦澀。
看看隔壁任城,稅不高,而且有地種。地主豪強不敢壓迫過頭,就怕手下傭戶挑個月黑風高的時候直接進衙門打登門鼓告狀。而兗州查這些也狠,一旦屬實直接把人抓起來把地充公,測量好了歸於官府再用極低的加個典租給老百姓使。
因為老百姓是幫官府種地,因此都隻用交一年20個錢的人頭稅,再收波地租和黑板白字寫在那兒的糧稅就成。糧多下來的還能賣,官府用統一價格收,也不怕米商壓價,大家也樂意再賣給官府多一筆錢。甚至於現在連任城都有幼學辦起來,交那麼點錢就能讓五歲到八歲的娃娃去念書——
這對比一下,兗州是活在天上,他們徐州還有啥盼頭?
然而能夠有這樣一套成熟的體係還是因為姚珞當年在濟南就打出來的家底,再加上衛茲做生意做得那叫一個遍布天下,玻璃這種奢侈品世家貢獻了大半小錢錢,簡直就是……
哎呀,他們兗州怎麼能說是趴在世家身上吸血呢,他們不過是個血液的中轉站,把世家扒在普通勞動人民身上吸來的血吸走,然後再轉頭還給他們應該得到的東西罷了。
看著下邳官場迅速被整頓、工作係統也整合成了兗州的模樣,姚珞明白隻要一件事情成為了“約定俗成”,成為了“體係”那麼這就很難再被打破。畢竟哪怕是後世,也隻有到了迅哥兒才提出過一句“從來如此,便是對的”去詢問曾經的那些“從來如此”。
隻要成為“從來如此”,比如說濟南軍變成“從來如此”、公道公平成為“從來如此”,那她也能稍稍能夠放鬆一些。
“英存,你覺得這樣如何?”
聽著曹操的聲音姚珞才回過神,看著曹操還是決定把下邳還給陶謙,但是自己卻占下沛郡、彭城歸於二州共理的模樣並不反對。餘縱和於禁兩個垂頭喪氣地坐在旁邊,看得郭嘉都沒忍住翻白眼。
“下邳你們自己知道是不可能拿到手的,還做出這個樣子來乾什麼?”
“那不是,那不是,還能做個夢麼。”
餘縱嘀咕了一句後看著連荀彧都無奈的樣子瞥了眼姚珞,笑得更加心虛。郭嘉看出他視線的方向,若有所思地伸手點了點桌子,隻覺得哪怕不是姚珞親自教的,跟著姚珞久了,餘縱也成了個壞壞。
大力整頓下邳,讓下邳看到了兗州的好,然後再因為“道義”撤出下邳,這個時候陶謙必然會在下邳反對兗州布下的一切。但憑心而論,真的有人覺得徐州會比兗州更好麼?
嘗過了好吃的東西,知道了好日子是什麼樣的,哪怕隻回頭兩天,都會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過得無比痛苦、更加想念“現在”。
這麼一來,下邳就是徐州境內最亂的地方,現在不能拿,可不代表以後不能拿。等以後能夠名正言順吞掉徐州,下邳可不用打,隻要放話說曹操來了……
存人失地這一招,餘縱和於禁兩個可真是從姚珞那裡學了個透徹。
想到這裡郭嘉重新轉頭看向微笑著的姚珞,再瞥了眼荀彧也沒有再說話,隻是笑眯眯地聽著曹操分地盤。
沛國本來就是夏侯家老家,拿下沛國又是一隻手伸進了豫州。原本曹操就已經偷偷摸摸趁著呂布那會兒來打架把梁國也吞進兗州肚皮裡,現在兗州卻又麵臨了另外一種讓彆家都無語的情況。
“是時候招人了啊。”
把手上的人一劃拉,曹操悲痛地發現好像自從他當官開始,除了在洛陽當典軍校尉那一年以外,幾乎次次都需要手下人大加班——人!缺人!大缺人!!
軍隊裡其實倒是正正好好,趙雲呂布與太史慈管騎兵,樂進夏侯淵高順是最前頭的衝鋒,中軍有於禁餘縱、徐福甘寧、曹洪曹仁一大批,大後方有定軍心的夏侯惇與姚珞。這些武將還有郭嘉等謀士完美構成了兗州的軍防係統。然而,武定了,文呢?文呢!!
如果不是因為看諸葛亮與龐統這對師兄弟還在鄭玄那兒上課,曹操是真的想喪心病狂到把這兩個人也拉來兗州內部搞內政。什麼?鄭玄說他們年紀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