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季天澤先跟溫九鳳搭話,“買自行車?”
“就看看。”溫九鳳壓著想轉身就走的衝動,平靜道。
季天澤眼皮子抬高了些,“那是想買收音機?”
他前幾天剛組裝好一台,本來是留著送禮的,就放在了知青點,要是溫九鳳想買,賣給她也行。
反正他現在組裝的越來越快了,就是有些零件難找點,他也不急著討好誰。
溫九鳳搖頭,“不想。”
其實買一個也行,但是溫四鳳已經要給她找自行車票,還有手表票,她不想再給溫四鳳添麻煩了。
於家願意給的,她承情,也有本事還回去,但因為自己,讓姐姐總問婆家要,就不合適了。
她空間裡有太陽能充電器和平板電腦,晚上並不孤單,想要收音機也是給於婉茹和楊小誌添點樂趣。
不過於婉茹肯定不同意,這年頭農村買個收音機還是挺奢侈的,她們家現在倆寡婦,這麼招搖不好。
自行車區域還挺空曠的,售貨員不見蹤影,就隻有一排六輛嶄新的大梁自行車貼牆放著,沒瞧見女士自行車。
溫九鳳沒了繼續參觀的心情,車是騎不了類型,人也是不想接觸的類型。
她衝季天澤點點頭,“我還要趕車,先走了。”
季天澤嗯了聲,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聲音並不像上午的清朗,反而帶著點低沉和尾音,聽起來平添幾分曖昧。
溫九鳳聽得耳尖發燙,心頭狂跳,轉身離開的動作都不像平時那樣慢吞吞的了,大跨步離開的樣子像是碰見獵人的兔子。
她不是害羞,是害怕。
疾步往公共汽車站那邊去的時候,溫九鳳忍不住回想起上輩子,穿過來以後她已經儘量少想過去了。
那些記憶並非什麼美好的東西。
狗比大佬姓秦,單名一個晉,末世前是互聯網行業的大佬。
溫九鳳上學的時候,在暑假打工的蛋糕店電視上,一檔財經采訪欄目見過他。
采訪中狗比人模模狗樣,沉默寡言,言簡意賅,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冷漠。
到了末世,可能是放出了心底的野獸,秦晉反倒不冷漠了。
他的異能是冰係和雷係,都是強攻異能,在異能者大佬裡麵能排前三。
見到他本人的時候,秦晉坐在一輛敞篷越野上,靠在一個短發禦姐懷裡,慵懶閒散,唇角擒著一抹淺笑,像個溫柔的好人。
所以當溫九鳳在狼狽中被他以非常裝逼的出場方式救下時,還是有過一點小心動的,也因此她答應進入對方的隊伍。
結果入了隊第二天,她就見識到了,這是隻披著羊皮的畜生。
她起夜時,推開衛生間的門,這狗比在衛生間跟倆妖嬈的長發美女玩雙飛。
見她目瞪口呆楞那,秦晉還有空笑,問她,“要加入嗎?”
溫九鳳哪兒見過這陣仗,當即紅了臉狂搖頭。
“那就滾出去,彆打擾我們快活。”秦晉翻臉不認人的話是笑著說的,隻是踹上門的動作非常豪放,差點撞到溫九鳳的鼻子。
解決完膀胱問題,溫九鳳失眠了大半夜,有點羞惱,也有點怵。
人在放縱欲望的時候大都不設防,她怵秦晉在衛生間看她的眼神。
那帶著審視、執著、陰沉卻又強行壓抑的目光,這麼說吧,比起來,季天澤充其量隻能算是有狗比潛質。
她第二天就想離開隊伍,秦晉笑眯眯答應了,然後讓人將她綁到喪屍堆裡,讓隊伍裡的強者控製著喪屍往她跟前來,逼著她打喪屍。
她那天累暈了,被秦晉給扛回去的,直接被扔到屋裡僅剩的床墊子上疼醒,換到末世前那就是犯罪現場。
沒啥曖昧的,秦晉隻拿腳尖輕輕踢了她臉頰幾下,跟末世前一樣言簡意賅——
“聽話,我保你活,不聽話,除非你能證明可以自保,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他居高臨下看著溫九鳳,目光裡的瘋狂讓她嚇得隻能縮在角落裡,聽著他冷冰冰保證,“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死,但這年頭,生不如死也不費勁,你說呢?”
溫九鳳啥也沒說,乖乖聽話,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都擅長審時度勢。
但她現在已經證明過了,她想死,誰也攔不住,而且她還有本事讓狗比大佬和他那些魚都生不如死。
看起來無害的幼獸狠起來,並不比猛獸差。
她帶走了狗比大佬三分之二的物資,還帶走了支撐他保持理智的替身妹妹。
哎呀,反正不是個人,應該能活下去,再找個替身,繼續變態的活著,一輩子都為了這回的損失心梗。
想想溫九鳳唇角的小梨渦就露出來了,她上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大概就是自己的死亡。
她其實是個很隨遇而安,沒啥脾氣也沒啥性格的姑娘,但她一直都活得很清醒。
因為折磨而愛上那狗比的斯德哥爾摩症狀,是絕不可能出現在溫九鳳身上的。
要麼死,要麼舒坦地活著,她可以為了後者隱忍,卻不會為了前者苟且。
“哎呀,這不是上午的溫同誌嗎?我跟你說啊,我家二兒子真的不錯,你考慮考慮啊,要不咱們約著見個麵?”大咧咧的女聲打斷溫九鳳的愉快。
溫九鳳下意識縮著脖子歪了歪腦袋,怕對方唾沫星子噴自己身上。
意識到自己撞到彆人肩膀的時候,溫九鳳一邊小聲道歉一邊衝說話的大姐笑著搖搖頭,“謝謝大姐,我暫時不考慮改嫁。”
“暫時是多久?”熟悉的聲音嚇了溫九鳳一跳。
她猛地回頭,看見季天澤不知道啥時候坐在了靠窗戶的座兒上,就在她身邊。
“你怎麼……季知青不是騎自行車進城的嗎?”
季天澤比平常溫和了許多,“自行車是民兵隊隊員的,我今天請假出來有彆的事兒,讓他們先回去了。”
溫九鳳禮貌地笑笑,低下頭拽著用來掩人耳目的尼龍袋子不說話。
她不想跟車裡的人討論相親的話題,也不想知道季天澤為啥沒下地,還在縣城跟人家小姑娘來點自行車上的浪漫。
“買了不少東西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季天澤一反過去冷漠的樣子,含笑繼續跟她說話。
溫九鳳蹙著眉點點頭,她也不想聊天,就喜歡安靜呆著。
季天澤挑了挑眉,餘光掃過車裡似有若無的窺探,甚至明著打量的八卦眼神,微微勾了勾唇,扭頭看著窗外也不說話了。
這小寡婦是怕彆人又傳閒話,不好意思跟他聊天呢,他雖然不介意閒話,但也沒有當猴兒的愛好。
懷揣著火熱的八卦之魂的人裡,就有楊豔紅一個。
她是那個明晃晃盯著這邊的。
彆人不知道,新民大隊裡倆人‘有一腿’的話都聊出花兒來了,她也好奇呢。
大隊裡頭村民們都知道溫九鳳是個啥性子,嚼舌根子也不會太過分,與其說大家都覺得溫九鳳和季天澤‘有一腿’,不如說是大家都希望倆人真能結婚。
為啥呢?
季天澤是個禍害啊!
長得好看,勾得公社裡大姑娘小媳婦那秋水死命往他身上潑。
性子吊兒郎當,比起人人唾罵的痞子也好不到哪兒去,也就是有個好爺爺,還能打,看起來出息。
能折騰,聽說又修自行車又修收音機,賺了不少錢,有錢有票就帶著一幫二流子浪蕩,正經男人誰這麼乾?
家裡有閨女的,怕閨女把持不住要往這個坑裡栽。
家裡有媳婦的,總懷疑媳婦有了紅杏心思,說不準哪天就要爬牆。
甚至家裡有寡婦的,都擔心寡婦含春,夜裡去鑽知青點的床,讓人逮住那家裡人就彆活了。
所以好不容易見季天澤能看上溫九鳳,犧牲一個小寡婦,造福全公社的人,這買賣就是新民大隊的人都算得很清楚,要不也不會把沒影兒的閒話越傳越像樣。
結果,楊豔紅激動地瞪著眼珠子盯了一個多小時,倆人除開頭打了個招呼閒聊兩句,到下車都沒再說話,眼神都沒對上一個。
她心裡歎了口氣,去車站辦公室交票據的時候還遺憾呢。
其實不考慮彆的,光看季知青和溫家九丫的臉,倆人也挺配的呢。
溫家九丫表示不想配,她就想離季天澤遠點,所以她背著尼龍袋子下了車,飛快走在了前頭。
遇上季天澤,總是很挑戰她的速度。
季天澤看著又蹦走的小寡婦,眯了眯眼,心裡有點不爽了。
他咋覺得這小寡婦又開始躲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