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裡不是宴會, 並且四周也沒有那麼多貴族的話,溫饒毫不懷疑阿瑞斯會吻他的手背。
坐在老國王身邊的希爾曼站了起來,“阿瑞斯, 讓神官大人進來。”
阿瑞斯用拇指輕浮的揉了揉溫饒的掌心之後,才將他的手放開, 但在表麵上, 他表現的十足像一個信徒。
除了殷勤過頭的阿瑞斯之外, 坐在老國王身邊的, 一個看起來十分尊貴的女人, 對溫饒也十分矚目。從溫饒進來到落座, 她的目光都沒有從溫饒身上移開。溫饒看向她的時候,這個看起來已經有些年紀,但仍然不減美貌的女人,露出了像是少女一樣的害羞笑靨。
溫饒, “……”為什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強製自己將目光從那個女人身上移開的溫饒, 繼續扮演起了自己高貴冷豔的神官一角。他不需要說話, 甚至連表情都不需要有, 他隻要安靜的坐在那裡就夠了。
年邁的國王坐在絲綢縫合起來的軟墊上, 耷拉在扶手的手指上,戴滿了閃閃發光的寶石戒指。
他先是嘉獎讚賞了在戰爭中表現的勇猛的阿瑞斯和以撒,又為這場戰爭的凱旋先後賞賜了幾位貴族。隻不過因為他年邁了,短短的幾句話, 從他嘴巴裡說出來,就已經讓他有些氣喘籲籲的了。剛才那個對溫饒露出害羞微笑的女人, 在他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輕輕拍打他的胸膛幫他順氣。
在溫饒在這場宴會中,扮演背景板的時候,那個女人忽然在國王麵前,提到了他的名字,“這次戰爭能夠獲勝,和神官大人虔誠的祈福也分不開。”
盯著麵前用金杯盛著的酒液的溫饒,放在桌子下的腿,因為自己的名字突然被提到,哆嗦了一下。金杯中的酒液,也蕩開了層層的漣漪。
年邁國王的目光,落到了溫饒身上。
從來之後,就成天在神殿裡打瞌睡的溫饒,覺得壓力山大。他根本什麼也沒做啊,頂多就是收了幾個貴族婦女的錢,幫她們占卜了一下自己丈夫的生死。
尊貴的女人再度望向溫饒,她一邊看著白袍神官,一邊扶著國王的肩膀,“您可不要,忘記神官大人背後的神靈呀,不然被慢待的神靈,就不會再庇護奴裡安了。”
溫饒就聽著這個女人口若懸河,在一同天花亂墜的說辭之後,幫他從國王身上,討要到了可以和阿瑞斯、以撒相當的獎賞。
除了阿瑞斯之外,其他兩位王子,都有些不大高興,尤其是以撒。
溫饒完全能夠理解,他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獲得的獎賞,居然和他一個天天坐在神殿裡打瞌睡的神官相當。這件事怎麼看怎麼令人不忿吧?
但那個女人並不止限於此,她還對國王說,“神官大人上次想要修建的純金神像,這一次——”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忍無可忍的希爾曼王子已經站了起來,“王妃,戰爭剛剛停止,安頓軍隊裡的士兵需要大量的錢財,這個時候修建神像,是不是有些過分?”
被希爾曼王子尊稱為王妃的女人,挑高了眉腳,“這次凱旋,是神靈庇佑的結果,現在比起安頓那些平民,更重要的是供奉神靈。”
這些話在溫饒這個現代人的耳朵裡,就和傳銷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在這個信奉神靈,供奉神靈的落後國度,這句話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年邁的國王正在思索著,他耷拉在扶手上的手指,也無意識的敲擊起了用來墊手的軟墊。
一瞬間,宴會的氣氛緊張了起來。莫名其妙被卷入話題中心的溫饒,一臉懵逼。
就在希爾曼王子和王妃針鋒相對的時候,總算反應過來的溫饒站了起來,一瞬間,尖刻反駁希爾曼一切言論的王妃,語氣忽然溫柔了下來,“神官大人,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宴會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溫饒的身上。
已經可以在被萬人注目仍維持麵不改色的溫饒冷靜說道,“王妃,戰爭剛剛平息,此時花費大量的錢財建造神像,勢必會引起平民的不滿。”
剛才還巧舌如簧的王妃,麵對神官的話,竟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她聲音愈發溫柔,“可是,難道就不供奉神靈了嗎?”
“這段時間,我會加倍虔誠的去供奉神靈,等到安頓了軍隊,再考慮建造純金神像的吧。”
“神官大人,您實在是太溫柔太善良了。”
莫名其妙被誇讚了一臉的溫饒,實在不知道自己和善良扯得上什麼關係。他是怕國王腦抽,聽從王妃的話,先建造神像不管那些軍隊裡平民的死活,到時候出現個暴亂什麼的,他豈不是要被吊死在城牆上?
希爾曼王子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停頓了幾秒。
因為神官的忽然插入,一開始執意建造神像供奉神靈的王妃,語氣陡然來了個大轉彎,於是這件事的結果,就以先安頓疲勞的軍隊為結尾了。
宴會就在這場爭論有了結果而落幕了,溫饒帶著國王賞賜的東西,離開了王宮。他在返回神殿的路上,遇到了站在純白回廊儘頭的阿瑞斯王子。
阿瑞斯因為身世的緣故,名字都和其他王子不同,以神話中戰神的名字命名。他本人也如傳說中的戰神那樣,長的極為高大和英俊。即便是身材高挑的溫饒在他麵前,也足足比他矮一個頭。
溫饒遠遠的看到他就準備轉身離開,沒想到那個王子就是等待他的,聽到腳步聲之後,叫住了他,“是神官大人嗎?”
整個王宮,除了他穿黑白兩色的衣服,哪個人不是穿的花裡胡哨的?即使知道阿瑞斯是明知故問,溫饒還是停下來腳步。
阿瑞斯看他停下腳步,向他走了過來。
“西沙——”
西沙是原主的名字,隻是成為神官之後,這個名字就被擯棄了。所有人都尊稱他為神官大人。
“你可真美。比從前我第一次在神殿見到你的時候,還要美麗許多。”阿瑞斯低著頭,看著站在麵前,一身純白的神官。
溫饒因為他這語氣,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阿瑞斯伸出手,似乎想抬起神官的下巴,好好打量一下他美麗的臉蛋,但被溫饒一步後退躲開了。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害怕我。”阿瑞斯感歎到。
溫饒心道,原主可能不是怕你,隻是怕搞死你之後惹來的麻煩吧。畢竟原主是那種,巫師和神官都敢隨便變成烏鴉奴仆驅使的強人啊。
就在兩人在樹下僵持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
“神官大人。”
隨著溫饒熟悉的聲音落地,侍衛長從阿瑞斯背後那條路走了出來。阿瑞斯回過頭,看到對方之後,收斂起了剛才臉上輕浮的笑意。
侍衛長似乎是才看清阿瑞斯,他向他行禮,“阿瑞斯王子。”
阿瑞斯的目光,從遮住他整張麵容的頭盔上轉了一圈,然後就移開了,“我看神官大人好像不認識路,既然你來了,就送神官大人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