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白夙的神情十分奇怪, 讓溫饒的心都跟著一緊。
“我變成人了?”
白夙欲言又止,“師兄……”
溫饒此時都不在意自己是否還在半空中,靠著白夙與臣幽的托舉才沒有掉下去了, 他急急的撫摸自己的臉頰,“我變成什麼樣了?”
白夙也不知如何形容, 他帶溫饒離開九魂宗, 在山腳下的山澗旁停了下來。溫饒從他懷中掙脫出來, 跳到山澗旁, 低頭去看自己如今的模樣。他一看, 就知道白夙方才為什麼會是那樣的表情了。
他確實是變成了人, 比他想的半人半狐的妖怪要好許多,但這張臉……實在是不像個男人。下巴尖尖,眼睛長長,嘴角下還有一粒痣, 看起來像是個狐媚的女人。
因為從狐狸變成了人, 溫饒身上還沒穿衣服, 他這段時間當狐狸慣了, 赤身裸體站在山澗旁也沒有發覺, 還是白夙褪了外衣蓋在他身上,才叫他反應過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溫饒問白夙,“我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應當是服下的妖丹起了作用。”白夙知道麵前這陌生的男子是師兄,隻是師兄換了一張臉, 令他暫時有些無所適從。
頭發是變黑了,容貌也沒有那麼奇異突兀了, 但這張臉,未免也太像女人了吧?
白夙倒是不在意他變成什麼樣,隻要他還是師兄就好。他看著溫饒眉頭緊蹙的站在山澗旁,還寬慰他說,“師兄,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都是我的師兄。”
溫饒盯著水中的倒影,他明明是皺著眉頭的,水中那張狐媚的臉,卻要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令習慣了高大英俊的身體的溫饒,有些無所適從。如果不是白夙也在這裡,光看這張臉,他已經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小溫饒還在不在了。
三人又在山澗旁站了一會,呼吸了一下久違的新鮮空氣之後,就經由白夙提議,準備打道回青雲宗了。溫饒本來想阻止白夙的,但念他這麼多年,長養在青雲宗裡,就沒有直接說出口,隻旁敲側擊的說了句,“白夙,你真的要回青雲宗裡去嗎?”
“嗯。”白夙點了點頭,有些遲疑的說道,“師兄,怎麼了?”
“沒什麼。”溫饒猶豫再三,還是沒將那件事說出口。
臣幽已經知道溫饒被逐出青雲宗的事了,現在見他要隱瞞白夙,偷偷覷了他一眼。
白夙還毫無所覺,直到三人一路回到了青雲宗裡,白夙抬腳要跨進青雲宗的大門,溫饒在青雲宗門口站定了。走出去的白夙回過頭來看他,略有些迷惑似的,“師兄,你不進去嗎?”
“我……”溫饒已經被從青雲宗中逐出來了一次了,現在即便變了一個模樣,也不願意再踏進去一步,“我在外麵等你吧。”
白夙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已經決意離開青雲宗了。”溫饒說,“你這次回來,如果想留下,就留下,我……”
白夙收回跨出去的腳,回過頭要問溫饒,那兩個眼尖的青雲宗守門弟子,卻已經遠遠的看見了他,叫了一聲,“白夙師兄,你回來了?”
白夙因這一聲,停下來往溫饒身邊走的腳步,他回首向那兩個青雲宗守門弟子頷首。
“太好了!我們都以為你困在先人洞府裡出不來了,江曲師兄他們都擔心極了!”不說白夙的天賦,但說他內門弟子的身份,就已經比溫饒在青雲宗裡的地位高太多了。
兩個外門弟子走下階梯,一左一右的將白夙圍住,“白夙師兄,我們現在去稟報師父,說你回來了,師父一定很高興。”
白夙不是什麼熱絡的性子,他隻‘嗯’了一聲,目光卻不住的往身後的溫饒身上瞥。他直覺發生了什麼,但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他也來不及問,還好溫饒此刻說了句,“我在這裡等你,你進去吧。”白夙才收回目光,跟那兩個守門弟子進青雲宗去了。
白夙一走,退回到溫饒身邊的臣幽就擔憂的說,“你不和他說,你被青雲宗逐出來的事嗎?”
“也沒什麼必要說吧。”溫饒對白夙的感情確實不一般,不過他並不想因為這種不一般的感情,去影響白夙什麼,“我也隻是負責照顧他,青雲宗卻不同,青雲宗的宗主,悉心教導了他數十年,雖然……那件事做的冷漠了些,但那也是他的師父,他想留在這裡,我也說不了什麼。”
臣幽還有些不習慣溫饒的新模樣,從前溫饒比他高大許多,他看他需要仰望,現在溫饒從妖化人,體型也小了許多,臣幽與他平視,目光卻總是不自覺滑向他嘴角下的那顆痣。
“如果他要留在這裡呢?”臣幽問。
“那我就自己離開青雲宗。”這裡溫饒呆了十年,但現在說要走,溫饒心裡竟然沒有一絲的不舍留戀之情,可能是因為這些年,他因天賦不佳,在這裡受的都是冷遇的緣故吧。
白夙一進入青雲宗,那些或麵生或麵熟的外門弟子,都向他行禮,一個個笑著說,“白夙師兄,你回來了。”好像他們從前的關係很好似的,但白夙卻記不起對其中大部分人的印象。
青雲宗的宗主,得到外門弟子的稟報,急急的跑出來,看到廢了修為的白夙,長身玉立在他麵前,訝異的說不出話來。還是白夙看到他,和從前一樣,恭恭敬敬的行了禮之後,說了聲,“師父,徒兒回來了。”
不論怎麼說,這麼一個天賦絕佳的土地,回來都是好事。青雲宗的宗主,一下收起臉上的訝異,滿是欣慰之色的走上前來,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回來就好。”
白夙還從未從嚴厲的師父臉上,看到這麼溫情的表情,一時受寵若驚。
“白夙,你的修為——”他記得白夙明明已經被廢了修為,為何如今在他麵前,修為卻更甚一層了?
白夙絕口不提自己在仙人洞府裡遇到的那些艱難險阻,隻是想到溫饒冒險進去救他時,語氣都忍不住溫柔了幾分,“師父,先人洞府裡有一處寶地,徒兒借那裡,日夜修煉,勉強突破到了元嬰。”
白夙是青雲宗的弟子,他進步神速,青雲宗宗主自然也覺得開心。隻是他又想起了被他逐出青雲宗的溫饒,他知道白夙和那個人關係一向很好,當時以為白夙是回不來了,才將他趕走的,現在白夙回來了,若是問起他,又該怎麼辦呢?
因為白夙此番際遇,青雲宗的宗主,就更舍不得放他走了。他怕白夙提起溫饒怎麼辦,還好,白夙像是根本忘記了那一個人似的,連江曲都問了,也沒有問到那個已經下山的溫饒。這倒是讓青雲宗宗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