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趙藍關這會兒簡直要吐一口老血出來!
謝乙你他娘的敢不敢要點臉?
先頭說叫老子閉嘴叫老子滾,現在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了,你他娘就知道叫“老趙”了!
我老趙何德何能,倒黴到啥境界才能遇上你這麼個衰人?!
一雙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趙藍關就差衝上去揍他個大馬趴,不過關鍵時刻還是忍住。
趙藍關也就是心裡咆哮,實則真不敢招惹謝方知。
謝方知這人是京裡出了名的邪門兒,不喜歡他的人,不長眼跟他搶女人的人多了去了,可有誰看見過謝方知缺胳膊斷腿兒或是形容憔悴的?一般倒黴的都是跟謝方知作對的人,當然,他爹娘除外。
若說天底下有誰能把謝方知給克住了,約莫隻有謝老先生和謝夫人。
倘或有一日你打墨竹詩社外頭過,瞧見謝方知缺胳膊斷腿兒了,那定是謝相與相夫人乾的。
尋常人對上謝方知,還真吃不消他。
現在趙藍關憋了一口氣,湊上來,沒好氣道:“又有什麼事?”
“你看傅兄憋屈成了那樣,咱們好歹是他好兄弟,大家一塊兒長大的。魏王蕭縱,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你不為傅兄打抱不平?”謝方知花言巧語最是利落,三兩句就把趙藍關給說暈了,見趙藍關皺著眉頭思索,他趁熱打鐵,“正所謂為朋友要兩肋插刀——”
趙藍關下意識地捂住自己兩肋。
謝方知:“…沒說要插o你刀,叫你插傅臣兩刀…啊不,幫傅臣插人兩刀。”
半路改口,可還是暴露了。
趙藍關再傻也沒傻到那份兒上吧?
他懷疑地看著謝方知:“你到底是想插誰兩刀?”
“…我…”
嘿,這大個子還精明起來了?
謝方知樂嗬了:“我這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呢,算那傅臣朋友嗎?”
“算啊。”趙藍關拍了拍胸口,“咱仨一塊兒長大的
啊。”
一拍趙藍關肩膀,謝方知一臉的大義凜然,道:“這不就結了?我也跟傅臣打小就認識的。你看看那個魏王蕭縱,有他這樣辦事兒的嗎?萬一那一聯是薑四姑娘出的,可怎麼辦?”
“那你剛才還…”
趙藍關剛剛開口,就見謝方知笑眯眯的眼一下睜開了,那一刹那真是刀光劍影全稀裡嘩啦再眼底下閃,冰透冷氣從趙藍關腳底下竄到後腦勺,所有的話都被趙藍關活生生咽了回去。
見趙藍關又老實了,謝方知才重新把眼一眯,接著剛才的話道:“總之那個魏王就是太囂張,你趙藍關是什麼人?力能扛鼎,武功蓋世,你就用…”
用什麼呢?
低頭一看自己手裡的箭,謝方知眼底閃過幾分暗光,隨手拉了旁邊走過去一個紈絝子弟,劈手便將對方手中的箭與木牌奪來:“借來一用。”
“哎,你憑什麼呀!”
這紈絝子頓時惱了,直接手指著謝方知已經轉過去的
後腦勺就要罵。
豈料,謝方知聽見他反駁了一句,就將自己一張臉轉了過來,拿羽箭指著自己,似笑非笑:“知道我是誰嗎?”
在謝方知轉臉那一刹,紈絝子便差點嚇得跪到地上去,結結巴巴磕磕絆絆道:”知、知道,小、小小謝爺…“
謝方知大名,京中沒聽過的太少,他一笑:“認得我就好,我可沒借過你什麼東西,趕緊滾吧。”
說完,他便走回了趙藍關身邊。
趙藍關整個人都不好了!
隻看謝方知拿人東西輕車熟路,真比街麵上那些個地痞流氓還駕輕就熟,整個心都顫抖了起來:“你…謝、謝、謝老先生…”
“老頭子不會知道的。”
謝方知渾不在意,又笑著看趙藍關,將羽箭遞給他:“不過如果你說了,他肯定知道了。”
趙藍關又是一口老血。
他接過了謝方知遞來的羽箭,看謝方知手裡還留了一根,著實不明白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困惑道:“現在要我
乾什麼?”
“倒數第四聯,射。”
謝方知抄著手站在旁邊,看上去沒個正形兒,臉上表情也透著一股高深莫測感覺。
見趙藍關愣著沒動,他便道:“叫你動手,直接把靶子給射倒,要多大力有多大力。你剛才吃飽了沒?”
“…吃飽了。”
趙藍關明白過來了,他回看那邊熱鬨處的魏王一眼,一根筋終於轉過彎來了。
謝乙說得對啊!這魏王也太囂張了!
趙百這會兒已經找到附近來了,便看見謝乙姿態悠然地抱著手,手指間還夾著一根羽箭,輕輕轉動著,正處於看戲之中。
而那趙藍關,已悍然彎弓!
這趙藍關乃是天生神力,這會兒彎弓都還要克製著力道,否則一不小心脫了手,使過了勁兒,整張弓都要被他給拉斷。
在這暗處,除了趙百與謝方知,再無其餘觀眾,趙藍關的表情卻肅然無比,耳邊有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是
雕弓受力至極致,令人不由得跟隨著繃緊心弦。
倏忽間,趙藍關已是一聲喝:“去!”
瞬時隻見那一根羽箭挾裹風雷之勢,朝著倒數第四聯洶洶而去!
“咚!”
一聲巨響!
全場為之安靜!
還在宴飲的傅臣、蕭縱等人,齊齊循聲望去,隻見一支羽箭已撞上了箭靶,那一股巨力竟然生生將箭靶穿透,甚至穿透箭靶背後的木板,“嘩啦”地一聲,就已經被撞碎,木片四濺,帶著整個裱糊過的倒數第四聯倒了下去!
一時之間,背後掛著的燈籠也被撞倒,一下燒了起來。
倒數第四聯,一下就湮沒火中。
傅臣眯眼看著那一團火焰碎屑,隻聽得耳邊有人喊了一聲:“還是倒數第四聯!瘋了不成?!”
而後,便有人遠遠擊掌三聲,從遠處走來。
眾人回頭望去,卻是趙藍關才收了弓,而謝方知就從趙藍關身邊走過來,方擊掌畢,手裡捏了一支羽箭,慢聲
道:“大家都來湊熱鬨,老趙這傻大個兒也來湊熱鬨,看來這對聯是對不成嘍。”
蕭縱自然覺出這舉動之中滿含的不善,也自然知道方才那一箭的威力。
謝乙這人,有點膽氣。
趙藍關這會兒也過來了,摸了摸自己的頭,一副憨厚模樣,道:“我也就是試試身手,看見箭靶就忍不住,大老粗也不會對什麼東西,就不對了。”
這會兒他倒乖覺,沒把謝方知給抖落出來。
後麵來尋人的趙百已經差點給跪下了,若不是方才氣氛太緊張,他肯定不會自己出來尋人,結果叫他望見那一幕,真是個貪狼望月之象!
趙藍關,是個猛人啊!
謝方知隻似笑非笑橫了趙藍關一眼,一掀衣袍,就施施然落了座,道:“卻不知出這一聯的姑娘到底是哪位,能得四箭齊射,可見才華高妙啊!”
眾人皆是心裡暗罵,明知道這不是顧芝所作,謝方知還口出此言,分明就是要扔那姑娘的麵子!
誰人說他憐香惜玉尋花問柳?純屬胡扯!
隻可惜,謝方知毫無所覺,隻道:“對了,四箭,還有一箭是誰?”
無人回答。
於是謝方知聳肩,自己給自己倒酒,便不言語了。
傅臣這邊見趙百回來,又看了謝方知手中羽箭一眼,端酒同時,卻是隨手一指,那意味怕隻有趙百一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