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連國師也不見了,誰來易容?
怎麼可能這兩個人一起不見了?!
侯夫人尖利道:“定然是誰要破壞這一樁婚禮,好叫咱們侯府難堪!”
不同於侯夫人不用腦子的想法,傅淵幾乎是立刻就判斷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謝乙是什麼時候不見的?那個道士呢?”
“今晨就沒瞧見謝大公子人了。”趙百想了想,又道,“國師似乎也是昨晚就沒瞧見過人了,今早丫鬟打水過去敲開門,裡麵也沒人在,原以為是起得早或者給謝大公子易容去了,可…”
“…好一個謝方知!”
傅淵也不敢相信,傅臣這個朋友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
傅臣不是說了,這個人應該很可靠的嗎?現在怎麼辦?
一則哪裡迅速地找一個跟傅臣身量體格一樣,又了解傅臣的人?更要緊的是,哪裡去找一個會易容的高手來?
事情真的棘手了。
吉時已經到了,可是侯府迎親的隊伍還沒出發,若是這件事傳出去,不堪設想。
侯夫人急了,她巴不得傅臣不娶薑姒,可是傅臣的消息要是被薑坤那邊知道,後麵會是什麼樣的發展?想想侯夫人都覺得心裡發涼。
傅淵握著茶杯,道:“迎親的隊伍照舊出發,就說如一身子不適,暫時不能親自結親,將人迎回來就好。”
這會兒趙百已經傻了眼,竟然還有這樣的做法?
雖然算是個辦法,可這不是讓薑四姑娘沒臉嗎?若這件事讓傅臣知道…
趙百不敢想,可侯爺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雖然心裡著急,又覺得謝大公子真是坑自家世子爺的一把好手,腳下卻走得飛快,連忙布置好了叫人去迎親。
一路吹吹打打,迎親的人終於到了薑府門口。
而原本臉色還不錯的薑荀,在等待一陣之後也終於開始不悅起來,遠遠瞧見寧南侯府的人來了,薑荀強把笑容掛回了臉上,約莫是寧南侯府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趙百走在前麵,這會兒心虛得厲害。
他也是認得薑荀的,更知道這一位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在沒看見傅臣,隻看見趙百的時候,薑荀眼底便已經結了一層寒冰。
趙百局促地一躬身道:“還望荀大爺見諒,侯府裡頭出了些許小事,我們世子爺現來不了了,所以派了迎親的隊伍來,先將四姑娘…”
後麵的話,忽然說不出口了。
因為薑荀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隻問了一句:“傅臣呢?”
周圍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哪裡有娶新娘子新郎官都不來的說法?
難道寧南侯府這邊是出了什麼大事?這不是存心給薑府沒臉嗎?
大夥兒都等著看薑荀的態度,隻覺得這件事有一點意思了。
麵對薑荀這樣直接的詢問,趙百不敢說傅臣不在,隻能道:“世子爺現在來不了?”
“來不了?”薑荀簡直冷笑出來,原本他就擔心薑姒嫁過去不好,沒想到這還沒嫁過去呢,寧南侯府這邊就開始甩臉子,傅臣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還來不了?“他是斷了胳膊還是折了腿,或者重病在床起不來了?前兒不還好好的嗎?”
哎喲,現在趙百就巴不得叫薑荀小點兒聲,他壓低聲音道:“您見諒,我們世子是真的來不了,他對四姑娘真是掏心掏肺誠心誠意,絕對沒有半分的不尊重,今兒可是吉日,還請您行個方便,放咱們進去接了人走,回頭世子爺必定登門給您謝罪。”
這些話兒,真是說得太好聽了。
可惜薑荀不是看著自己妹子受委屈的人,他當下一揮手,便道:“把人給我攔在外頭,我倒要看看你們寧南侯府耍什麼滑頭,傅臣若是不想娶了,要不仁不義,那也彆怪我薑荀這裡不給他臉!堂堂閣老府上,怎麼容得你們放肆!聽好了,若有一個敢近前一步,隻管給我打斷了腿!”
放下狠話,所有人都是悚然一驚。
府裡老太爺已經被人急急報了此事,他聽聞寧南侯府竟然想出這種主意來,也
是憤怒不已:“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真當我已經老了不成?!去問問姒丫頭,看看丫頭是什麼意思!”
薑府上上下下這一回是真的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這樣一個轉折。
所有人最擔心的就是薑姒,生怕薑姒想不開,所以說話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薑姒也的確做出了一副有些受不了的表情,接著就是一種慘然的心灰意冷,道:“終究這寧南侯府還是我高攀不起,請你回稟祖父,姒兒不嫁了。若是姒兒嫁,這就是落咱們整個薑府的臉。而姒兒,斷斷不能做如此下賤的事。”
悲傷之後的冷靜,似乎來得格外的快。
薑坤聽見這消息之後,終於仰天一聲長歎:“姒丫頭太識大體,怎麼就叫她遇到了這種事?好一個寧南侯府啊,外頭又鬨起來,我出去看看,非要這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瞧瞧厲害!”
說完,薑坤大步流星地直接踏出門,兩邊家丁們已經嚴陣以待,浩浩蕩蕩跟著老太爺就出去了。
薑坤何等身份貴重的人?
他到府門口一站,就已經跪下去一大堆人給他見禮,薑坤站到了薑荀前麵去一點,接著就道:“你們這幫人,都滾回去,告訴寧南侯府那小畜生,我孫女蕙質蘭心,一等一的識大體,豈是他能這樣輕侮?就是到你們侯爺麵前,也沒這個道理!
兩家原本還有故交,若你們執意如此,便都滾吧!來人,把這群醃臢東西給我打出去!”
事情鬨到這個地步,寧南侯府這邊的迎親隊伍頓時鬨了個東倒西歪,哀嚎不已。
趙百是有苦難言,又不敢說,更不敢走,隻叫人去侯府傳話。
原本趙百是希望有個兩圈之策,可沒想到,侯夫人聽聞薑家這樣囂張猖狂的舉動之後,頓時惱羞成怒,怒道:“他們看不起侯府,侯府便瞧得起他們嗎?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什麼身份!就她薑姒這樣的人,除了咱們如一還有誰娶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還不中意她這個兒媳呢!掰了就掰了,這親事咱們不結了。傳話去,叫他們回來!”
傅淵少見地沒有說話,先前的主意是他出的,原以為按著薑姒那姑娘對傅臣的體貼,怎麼也會答應此事,沒想到薑家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即便是要挽回也難了,所以傅淵默許了侯夫人的話。
傳信的人馬不停蹄地過來跟趙百說,趙百才是氣得跺腳,侯爺跟侯夫人這不是添亂嗎?這時候怎麼能走?眼瞧著三日夜的流水席都開始擺上了,這個時候要掰了,全京城的人會怎麼笑話?左右這件事是自家世子爺忘恩負義出爾反爾啊!
算來算去,都怪謝方知!
縱使趙百心中千萬個不甘心,如今得了侯爺侯夫人的意思,也隻有灰溜溜跟著
回了侯府。
京城裡無數等著看熱鬨的人,這一回才是真正地驚掉了自己的下巴,一時之間京城裡流言四起,紛擾不絕。
薑姒在屋裡將頂了大半天的妝慢慢給卸下了,卻道:“現在我不看見誰,若堂兄等人來找,便說我需要靜一靜。”
她說完,便將自己的手擦了擦,脫掉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大紅喜袍,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擁著錦被,閉上眼睛睡覺了。
今日起得太早,精神一直緊繃著,頭一沾到枕頭,薑姒便入睡了。
夢裡,她夢見了交杯酒,也夢見了喝完交杯酒之後,忽然升騰起來的溫度。
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浸濕了錦枕,薑姒已不知是夢是幻。
一盞交杯酒,兩隻白玉長頸酒壺。
此刻的謝方知笑吟吟地看著這三樣東西,忽然端了一杯給被綁在一邊的問道子嗅了嗅,道:“聞出什麼了嗎?”
“有藥。”
問道子現在已經老實了,他被謝方知綁過來這裡,就知道事情要糟。好在他早就跟這一位謝公子認識,沒受什麼皮肉之苦。
謝方知將這一杯酒倒了,又給他盛了一杯,叫他聞,問道子又道:“還是那纏綿悱惻的情藥啊。您哪裡來的兩盞?”
哪裡來的?
謝方知眯了眯眼,“啪”一聲摔了酒杯,怕是上輩子的傅臣死也想不到,在他代替他與薑姒拜堂的時候,有人在交杯酒裡下了烈性的情藥,他喝了,薑姒也喝了,二人乾柴烈火,哪裡有不出事的?
由此一來,新帝登基之後,傅臣要除去他這個霸占“朋友妻”的人,這個叛徒,就順理成章。
這個背後的人,謝方知原來猜是侯夫人。
可謝方知沒想到,這一世,他竟然發現了有兩個人都在做這種事。
另外一壺酒,乃是七皇子生母李貴妃派人調換過的。
好本事啊…
七皇子的生母,也是個有謀劃的。
侯夫人一則是厭惡薑姒,二則是覺得謝家不長久;李貴妃是忌憚寧南侯府與謝家本事太大,上一世他們兩個都是輔佐七皇子的,若出現什麼世家大族擁立有功,還功高震主的情況…
哼。
都是些臟汙東西!
這一世好叫這些玩意兒全犯在自己手裡,看他不好好收拾他們。
謝乙眼底陡然現出一分狠色,隻是轉眼,他就想到了薑姒,握住那酒壺的手,
便變得柔情繾綣起來,像是撫摸著美人的脖頸。
“孔方,遞消息給薑府,約四姑娘…”頓了頓,他忽然想有些得意起來,回頭就算傅臣與自己撕破臉,這一遭也是他贏了,“老地方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