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的消息,長了翅膀一樣朝著山東那邊飛去。
彼時,傅臣已經成功地在晉惠帝祭孔被行刺之時,將人救了下來,隨後幾乎立刻就查出亂黨來,一開始還看不出什麼,皇爺這輩子遇到的風浪大了去了,見過的世麵也廣,對這些刺殺沒有放在心上。
隻是那個時候太子竟然不在,多少讓晉惠帝這個當父親和皇帝的有些不高興。
好在傅臣還陪在他的身邊,皇爺自然知道傅臣的身世,侯夫人嫁給傅淵之前,還是中意於當時還是太子的晉惠帝的,隻不過後來…如今看見傅臣,晉惠帝就想起自己與侯夫人之間的情意來。傅臣對自己也算是恭敬,這讓晉惠帝有一種這才是自己兒子的感覺…
傅臣從外麵進行宮的時候,晉惠帝肩膀上的傷口才換了藥,他躬身行了禮:“皇上,太子爺在外頭說要看您,不過侍衛們沒有您的傳召不敢擅入,不知…”
“這一次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晉惠帝沒有問太子,眼睛眯了起來,隻問下麵追查的事。
傅臣摸不準晉惠帝到底是個什麼心思,隻答道:“您吩咐的事情都查了,不過…查到了…”
事情涉及到太子,論理,傅臣不好多說。
晉惠帝一眼就看出他有為難之處,他手下自有查證這些事的人,也收到一些風聲。如今,他也不為難傅臣,隻道:“既然如此,便等蒙都統回來,再細說此事。不過你不說,朕也清楚,太子就不用見了,這天氣不大好,叫他自己個兒歇著吧。”
近身伺候的宦官打了個冷戰,便出去傳話了。
殿內隻留下晉惠帝與傅臣,他便叫傅臣坐下,與傅臣說話。
“朕記得,前幾日是你與薑家姑娘成婚之日,你怎麼反倒來了山東?那薑家四姑娘可怎麼辦?”
那姑娘,晉惠帝也看過的,傅臣應該很喜歡這姑娘。
京中的事情,傅臣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他笑了笑,道:“原也是準備跟姒兒成親的,不過臨時收到了消息,所以趕過來,還好來得及,否則皇爺若有個什麼好歹,便是臣成了親也不得安生。”
“那四姑娘與你推遲了婚期?”晉惠帝覺得這樣的日子難得的有意思,聽著傅臣說這些,才有一種麵對著自己兒子的感覺,而他原來的那些兒子,其實都變成了他的敵人。心裡想著,晉惠帝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奇怪起來。
傅臣像是完全沒察覺,道:“並未推遲,若是誤了吉日不好,不瞞您的話,便是我找了謝乙幫了個忙罷了,姒兒應當也不會怪罪…”
聽了傅臣這話,晉惠帝許久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就換了旁的話題。
離開殿中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太子並沒有能見到皇帝,在外麵等得不耐煩之後終於還是走了。
因為太子也遇到了亂黨,不過回來的時候毫發無傷,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傅臣無比清楚。
這一切都是七皇子的謀劃,故意刺殺皇帝,但是暫時不成功,反而將太子隔開,讓太子毫發無傷。皇帝出了事,偏偏太子好端端的,還回來得這樣遲,難道還是亂黨偏袒太子,皇帝都刺殺了,偏偏還要留下他?
當皇帝的人,最重的就是猜疑心。
可以說,如果沒有傅臣的插手,整件事是無比完美的。
而七皇子叫傅臣來山東,唯一的目的就是當場抓住對皇帝行凶的太子,然後給太子扣上一個弑父弑君的帽子,這個時候七皇子在京城統攝朝政,要奪取皇位堪稱易如反掌。
隻可惜,傅臣沒有讓皇帝死,隻是將如今的大帽子扣到了太子的身上。
至於後續如何發展,已經不是蕭祁能決定的了。
對這樣的計劃,傅臣自己也很滿意。
出了行宮,順著走廊下來的時候,便有一名侍衛上來報傅臣,說寧南侯府那邊有消息過來了。
早先傅臣走的時候便說過,成親之日一過,那邊便要遞消息過來,如今約莫是
趙百來了山東。想著,傅臣便出去見,到了外頭果然看見趙百風塵仆仆地走過來,給他拜下,可臉色不大對,甚至都不敢直視傅臣。
“怎麼了?”
傅臣一看,就知道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不過現在大局已定,即便是薑坤要翻出什麼浪子來,也是不可能了。
趙百想起幾日之前京城裡發生的事情,頭埋得更低了,他猶豫了幾回,還是開了口:“薑家那邊…拒婚了。”
“…拒婚?“
傅臣臉上原本含著的幾分淺笑,忽然全部隱沒了下去。
他頭一句便問道:“可是薑坤發現了什麼?朝堂上如何?”
“…不是。”
趙百從來沒有想過,事情竟然還是這樣發展的,最要命的還是謝大公子乾的這事兒不厚道,明明已經答應下來了,偏偏…
現在他要怎麼跟世子說?
“是成親當日,謝公子忽然不見了,連帶著國師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夫人就叫屬下這裡帶著人去迎親,說您沒辦法去。結果,薑老大人跟咱們府裡鬨起來了,夫人麵子上抹不開,就…就…”
這一門親事就掰了啊!
早在聽見“謝公子忽然不見了”這一句的時候,傅臣便已經明白過來了。
謝方知…
“薑府那邊的意思,也是這一門親事不結了嗎?姒兒…四姑娘是什麼意思?”傅臣以為,薑姒應該會體諒自己,畢竟有的事他沒辦法說,可結果卻變成這樣,讓傅臣覺得有些諷刺。更讓他沒想到的,還是謝方知。
好一個謝方知,之前他就應該覺察出來的,在他托付這件事的時候,謝方知便似乎不大願意。
是他太相信謝方知的信用了。
趙百依舊有些不敢說,終究還是道:“屬下聽聞薑府那邊說,四姑娘也不願…”
這一刻,傅臣心裡也堵了起來。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沒有說話,末了竟然笑了一聲。
不願?
天上飄著的雲絲絲縷縷,他心裡也忽然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