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方知骨子裡就是個流氓。
薑姒原本氣得發抖,可現在反而安靜了下來,儘管身上難受,可她摳緊了扶手,不再露出多餘的表情來。
她隻是看著謝方知,謝方知也看著她。
原本他惱極了她嘴裡說的這些話,隻因為他知道,薑姒說的這些都是氣話,說到她還是被傅臣傷了,儘管這是她自找的。可薑姒嘴上說著自己設計了傅臣,心裡未必能釋懷,於是她反常地老是跟他唱反調。
不過說起來…
她有讚同自己的時候嗎?
心一下軟了下來。
謝方知方才的惱怒和冰冷都煙消雲散,回過神來又有些愧疚,斟酌了一下,他將目光調轉來,看著薑姒的雙眸。
目光相接處,謝方知竟覺出幾分無法逼視來。
薑姒的眼神太透亮了,像是一把刀子,一下要將他整個人、整顆心都戳穿一樣。
但是她身上仿佛隔著厚重的盔甲,讓謝方知無法接近。
他斟酌著開口,道:“我…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
“好哥哥。”
薑姒微微仰著頭,眯著眼,看著他。
聲音帶著被美酒潤濕之後的一丁點兒沙啞,又有一種難言醉人的醇感,軟軟的,輕輕的,即便是毫無感情,可聲音裡帶著的那種若有若無的嘲諷和,反而讓謝方知的心為之顫抖。
他按住她手腕的手,忽然有些用力,眼底也忽然多了幾分隱忍。
謝方知已經知道,此刻的薑姒恢複了冷靜,仿佛一瞬間就變成那個不近人情的女人了一樣。醉酒和清醒的差距,未免大得叫人堵心。
他的聲音,才是真正的沙啞,喉結上下動了動,乾,燒,熱,燥…
身上的血都要為之沸騰起來。
“姒兒…”
謝方知幾乎要為這樣一句話迷醉,先前所有假模假樣
的冷靜和自製,都扔了出去喂狗。
他埋下頭想要親吻她,已經忘記了此前兩個人的對立。
嘴唇與嘴唇貼在了一起,溫度與溫度交換,薑姒垂了眼簾,仿佛在看近在咫尺的謝方知。
謝方知吻得很動情,隻因為薑姒那一句話。
然而他看不見,薑姒眼底的憐憫和嘲諷。
先喜歡上一個人的,永遠都一敗塗地。
他固然可以輕薄她,可隻要她不愛他,那他就永遠也不可能取勝。
誰叫他謝方知,是這樣一個癡情種?
她是真可憐他,可他渾然不知。
這樣的一個吻,她沒有躲避,因為謝方知的可悲。
他重新慢慢地將舌頭探入,分開薑姒粉唇,叩開貝齒,重新卷入她的舌,顯得溫柔又憐惜,小心翼翼。
謝方知是虔誠的,沒有方才那種懲罰一般的戲謔,隻餘下滿滿的歡喜和溫情,甚至不經意之間透露了一點卑微。
他按著薑姒的手,也慢慢地放開了,從她瘦削的肩膀
,移到脖頸,貼著她後頸扶著她腦後,將這個吻加深。
好哥哥。
嗬。
手臂一下獲得了自由,薑姒活動了活動自己的手指,感覺著口腔裡被掠奪走的呼吸,她還在與謝方知親吻。
這樣親密的接觸,本該是一對璧人吧?
隻可惜…
她一伸手,便拔了自己頭上的金簪,然後撫上謝方知的脖子,對著他喉嚨,微微用力,刺痛的感覺幾乎立刻就讓謝方知皺了眉,也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略略朝後麵挪開,薑姒的唇與謝方知的唇終於分開了,她唇上帶著的水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
謝方知隻是這樣看著,喉結便又上下滾動,他自然發現了刺在自己脖間威脅著他的金簪,那一瞬間他竟然笑出聲來:“姒兒先頭不還叫謝某‘好哥哥’嗎?如今一翻臉,連我也不認了。”
什麼好哥哥,情哥哥還差不多。
薑姒原本也有些茫然,她今天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憋了太久,總要有個地方宣泄宣泄。
謝方知給了她最好的地方,最好的對象。
所以薑姒道:“色字頭上一把刀,沒人告訴過你嗎?”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謝方知保持著微微俯身的姿勢,沒有動過,慢慢說了這樣一句。
“姒兒持簪相挾,是因姒兒以為還沒傷透謝乙嗎?”
“…”
薑姒沒有回答。
謝方知慢慢伸手,將她身上衣服整理好,動作很慢,似乎之前種種都成了空。
每個動作都很仔細,看不出半分的輕薄。
謝方知道:“或恐你以為謝某在輕薄你,謝某不過是發乎情,難以止乎禮罷了。我乃真小人,四姑娘從來知道。”
往昔的真小人,如今的柳下惠。
——才怪。
謝方知手指若有若無地觸碰著她的肌膚,見她沒反應,又把玩著她胸前玉潤,還不曾得趣兒,就被薑姒金簪再
入一分,淺紅的血珠冒了出來,謝方知疼地一皺眉,歎氣:“你我近乎坦誠相見,如今又有了肌膚之親,真不考慮嫁給我嗎?”
薑姒自覺快麻木了,她抬眼望著謝方知,手指握得很緊。
“從不考慮你。”
這話還是這樣絕情。
謝方知甘心被她利用,如今她任由自己上下其手,人說摸著摸著也就習慣了,真不知道他這樣對她,有沒有叫她習慣的一天…
腦子裡念頭隻是一閃而過,謝方知道:“你看得清自己的心嗎?”
他忽然問了這樣一句,讓薑姒有些回答不上來。
她冷笑:“與你何乾?”
然後她的手就被謝方知握住了,他堅定地,一點一點地,把金簪從薑姒手裡拽了出來,然後扔在了地上。
他用手指頭尖戳著薑姒的心口,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所以這件事與我有關。你若沒對我動心,明知我是個登徒子,你來這裡作什麼?但凡付出,必定想要尋求回
報,我心甘情願被你利用,當你的刀子,為你當牛做馬,求的不過是叫你睜眼看我,這才是謝某想對四姑娘說的。”
“至於四姑娘你,當局者迷,其實也並非不知道你就是個心腸歹毒又小心眼不願意原諒人的,你就是不想承認,即便是如今與傅臣鬨到這個地步,傅臣也隻會認為是他自己愧對於你,而不會覺得你算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