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謀反(2 / 2)

薑姒虐渣攻略 時鏡 9564 字 9個月前

她與薑荀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也已經不是薑姒能說的,她不議論已故去的薑荀半句是非,可腦子裡平白冒出謝方知那一句話來:想報仇嗎?

她望向了章太後。

然後,薑姒慢慢地坐在了宮人搬過來的椅子上,看章太後心神恍惚模樣,便道

:“這時日,白駒過隙,說走就走了,人在世間洪流中,也不過身不由己,說沒就沒了。太後娘娘,還是多看看眼前吧…”

她這一句話,無巧不巧地戳在了章太後的心上。

章太後想起來的,自然隻有薑荀。

“…他這一輩子,太短了。”

短到,她這樣的人根本不該插足,可終究還是遇見。

章太後是背叛了先帝爺的,她曾在淨雪庵求簽,為的不過是想求一個上上大吉的寬心。

而那些年,唯一求來的一支簽,正好是薑姒當年在佛堂之中她搖出來的簽。

她以為自己已經放寬心了,可實際上她不曾有任何的改變。

該愧疚的一樣愧疚,該掙紮的一樣掙紮,可她並不願意避諱…

薑姒看著章太後這模樣,心生幾分憐憫,可說出來的話,卻刀子一樣尖利。

“他原該是朝中重臣,該萬古流芳的…誰料,狡兔死,走狗烹,太後娘娘…您與堂兄之間的事,還是不要拿出來說了吧?免得害人害己。”

“…”

章太後抬眼起來看薑姒,卻發現她麵容沉靜至極。

那一瞬,她看明白了:薑姒心裡是不喜歡她的。

她也不知應該說什麼,卻隻道:“世人皆容不下此等事,想來你不容也是尋常

,可哀家不曾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處。我不是貞潔烈婦,也不願死在深宮之中…此事,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前朝的寵妃,吃齋念佛這幾年,卻也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她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蕭化凡,眼底神情溫溫的一片,隻摸著乖巧站在自己麵前的蕭化凡的額頭,道:“是個好苗子…”

當然是個好苗子了。

薑姒也都是知道的。

這孩子,著實不像是了緣生出來的。

她默無聲息,聽聞前麵宮中宴飲已經結束了,宮人們便提著宮燈,來為薑姒引路,而蕭化凡,卻被章太後留下了。

薑姒走的時候看見章太後牽著蕭化凡的手,朝著前麵蕭縱等君臣宴飲的正宮去,步履平穩,一身雍容華貴之氣。

可是一抬眼,薑姒就似乎能看見半空裡一直注視著這一幕的薑荀。

她恍惚想起了自己聽見的話,那時候謝方知與莊閒的書房之中,他問莊閒:人是怎麼沒的?

莊閒說,原本薑荀的身體是好好的,早一段時間他是查過薑荀的身體的,許多年來的調養,雖然沒有徹底除了病根,可也絕不該這樣簡單就發作起來。最後查,卻查出一些奇怪的東西來…

當時薑荀的病便是太醫治的,他們又敢查出什麼來?

這是蕭縱所謂的“恩典”,給一名功臣一個體麵的死法,同時也全了蕭縱的名聲。

畢竟,他約莫也是要當明君的人。

在朝著宮外走去的一步一步之中,薑姒看見了搖曳的燈火,照著自己的影子,拖長在地上,孤孤單單。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想起了謝方知跟自己說過那一句。

日子還很長,風雨才起來。

路,還有很遠,

謝方知的傳奇,約莫才剛剛開始。

身前的宮門次第而開,一重接著一重。

薑姒也聽見了它們開闔時候的厚重聲音,裹著一些臟汙,半分清明。

眼簾低垂時,薑姒看見麵前每一塊大青磚上,都刻著一幕戲。

她看見了那一日坐在薑荀病榻前的謝方知,他臉上還帶著幾分難言的高深莫測。薑荀說了一句話,然後在外麵聽著壁腳的薑姒也跟著心頭一跳…

紛繁幻象,在她抬眼的時候,又消無不見。

薑姒朝著前麵走,大步地走,她想這世間人如螻蟻,而她不過是世人之中的一人,能得這許多人的喜歡,已是幸甚,至於旁人的爭鬥,有的是錦上添花,有的是

雪上加霜,可左左右右過,那都是日子。

一步,一步,又一步。

薑姒又仿佛在這樣的步履之中,找到了章太後的影子。

太後娘娘,是深宮裡將開敗的一朵花,縱使曾國色天香,如今又為誰而妍?

宮燈漸漸遠了,人影也漸漸遠了,禁衛軍們牢牢把持著道道宮門,可薑姒走過去的時候,卻暢通無阻。

她聽不見宮中某處盛著鴆毒酒盞的墜落,也聽不見章太後手握著帝王印璽重重壓在遺詔上的沉凝,也聽不見眾臣的驚呼喧嘩…也許,薑姒的世界裡隻有寂靜。她這一輩子,確是很跌宕起伏,不過不是她自己要的,也不是謝方知要的,他們不過是要選擇更好的路,讓自己活得更舒坦。

試問,天底下還有誰活得比天子還舒坦呢?

走出宮門的時候,薑姒終於回憶起了薑荀說的那一句話:謝乙,該謀反了。

於是,乾元殿中,謝方知看了一眼已然仰在龍椅上沒了聲息的又一名“天子”,心裡想著這一把龍椅真臟,待他坐上去的時候必定要打造一把新的。

司禮監的太監宣讀完了遺詔,章太後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她拉著蕭化凡的手,便要讓他坐在龍椅上。

平地裡,忽起了一聲笑。

謝方知瞥了一眼外麵深沉的夜色,道:“太皇太後的意思,乃是皇上大行德行

有虧,如今才引來天罰,暴斃駕崩,是令微臣謝乙為三大輔政大臣之一?”

話裡這嘲諷意思,誰能聽不出來?

“謝大人這是何意?”

章太後恍惚間直起了身子,站在高處看著那穿著青色官袍的謝方知,在他勾唇一笑的刹那,如置冰窟。

“何意?”

謝方知拍了拍自己的手,便踩著殿上台階,一步一步地朝上麵走。

他淡淡道:“回稟太皇太後,微臣要謀反。”

是了,他謝方知要謀反。

屬於他的傳奇,這時候才開始。

宮門外,薑姒抬手看著京城萬家燈火,忽然想:這樣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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