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榮陶陶,你是我迷茫的開始。”萬安河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也泛起了一絲苦笑,“你走後,鬆教授認出了我,他對我說了一句很有趣的話。”
顯然,徐風華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她開口詢問道:“什麼。”
“哼。”萬安河一聲冷笑,“那老家夥不愧是老人精,認出我的第一時間,他將震驚、困惑統統都能壓在心底。而是第一時間考慮到了後果。
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告誡我: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聞言,徐風華默然不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於花茂鬆而言......
一個年輕的、未死的萬安河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再聯想到萬安河之前參加的秘密項目......
第一時間,花茂鬆就推測出了一個令人不可置信、卻不得不相信的事實:萬安河,是通過神秘的虛空屬性相關手段來到這個年代的!
至於花茂鬆的勸告...則是更好理解了。
當尚未參加龍河之役的萬安河來到十數年後,發現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那麼萬安河會如何反應?
鬆教授最怕的,應該就是萬安河改變主意,不去參加龍河之役了吧?
而在龍河之役中,如果失去了關鍵人物萬安河的話,今天的雪境又會變成怎樣一副光景?
是的,此時的雪境並不算美好,但是相比於龍河之役前,這裡已經好了太多太多了。
各大城鎮安穩佇立,三道城牆固若金湯,莘莘學子於鬆魂求學,雪燃軍更是兵強馬壯、戰力愈發強大。
沒有萬安河的犧牲,也就沒有此時雪境的一切。
如果萬安河選擇做出改變的話,那結果...會更好麼?還是會更壞?
沒有人得知。
有些事情,是不允許出半點差錯的,甚至是不允許去嘗試的。
萬安河目光直視著榮陶陶,沉聲道:“淘淘,我是一種由至寶能量構成的特殊幻體,在能量消散之前,我還能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
我可以選擇現在就回歸身體,回到十八年前,回到前往龍河之役的路上。
所以...如果換做是你,明知道自己會死,你還會奔向那戰場麼?”
榮陶陶抿了抿嘴唇,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當然可以大言不慚的說“我會坦蕩麵對死亡”,但歸根結底,榮陶陶隻是個外人,他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去替萬安河做主。
讓萬安河用自身的死亡,去換今日的雪境安穩,無異於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對旁人指手畫腳。
而道德,從來都是用來約束自己的,而不是用來指責他人的,不是麼?
萬安河看著沒有回應的榮陶陶,又看了看默然不語的徐風華,他無奈的笑了笑:“換個話題吧,換個讓你感興趣的。”
榮陶陶:“嗯......”
萬安河:“你不是問你的母親為什麼要一直站在這裡麼?”
榮陶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腳下。
“據說,它是一條龍,類似於東方神話中的長龍。”萬安河輕輕跺了跺腳,看向了腳下凝結緊實的冰麵。
榮陶陶卻是有些發懵,疑惑道:“據說?”
萬安河聳了聳肩膀,道:“因為我也沒見過它,彆忘了,我還在通往龍河之役的路上,還未真正抵達戰場。”
“哦。”榮陶陶心中恍然,如此特殊的虛空至寶,的確是讓榮陶陶開了眼界。
任何東西,一旦涉及到時間、空間這類元素,總會是至高級彆、最為神秘的存在。
“但是你的母親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了我。”萬安河笑著說道,“她不說,就由我來告訴你。”
身側,徐風華淡淡的掃了萬安河一眼,並沒有多麼激烈的情緒,隻是稍稍有些不滿。
這一眼,萬安河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反倒是榮陶陶嚇了一跳,心臟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關外第一魂將的威嚴,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勢,藏匿於舉手投足之間。
此刻,她隻是簡簡單單的看了一眼,目標還不是榮陶陶,而榮陶陶已經有了一絲窒息的感覺。
這是何等恐怖的魂武者?
所以人們才不敢對徐風華有半點不敬。
不單單是因為她的戰績、功勳與奉獻,更因為她那無與倫比的實力。
後知後覺的榮陶陶這才發現,今日,他在這龍河之上敢對魂將大人如此放肆,也的確是開了“人類先河”了。
萬安河低頭看向了冰麵,繼續道:“這種生物的實力很強,強到像你母親這樣的人才能控製住它。
如果任由它在地球上撒野,那後果不堪設想。”
榮陶陶轉頭看向了徐風華,急忙道:“我有雪境至寶,我有很多蓮花瓣,它們的功效非常強大,一定會幫助到你的。”
“記得我最開始對你說的那句話麼?囚禁是雙向的。”萬安河拍了拍榮陶陶的肩膀,將他的注意力拽了回來,“這世界上,不止這一條巨龍。”
榮陶陶的眼睛猛然瞪大:“什麼?”
連帶著,後方幾個佇立的人也是心中一驚!
那場毀天滅地級彆的龍河之役,參戰人數眾多,但是自那場戰役之後,活下來的人卻都是三緘其口,在雪燃軍的命令下,不允許對任何人透露。
即便榮陽是雪燃軍,更是特種小隊的成員,但他也隻是聽聞了隻言片語,對龍河之役的具體過程並不知曉。
而一條這樣的東方巨龍,就足以拖住徐魂將的腳步了,你告訴我還有其他巨龍?
你怕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之前你一直認為,是你的母親將這條巨龍踏在腳下,囚禁在龍河之底。”萬安河頓了頓,開口說著,“你的想法隻對了一半。”
“她在囚禁著腳下的巨龍,同樣,河底的巨龍也在囚禁著你的母親,讓她無法移開半步,不允許她進入雪境漩渦裡屠殺萬物。”
說著,萬安河扭頭看了一眼徐風華,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的心疼之色。
徐風華的表情卻是僵硬了下來,開口道:“差不多了。”
萬安河卻沒有停下話語,繼續道:“這算是一種沒有明文的默契約定。
徐風華會站在這裡,不會進入雪境漩渦,不會危及到龍族的性命。
而龍族們也會在雪境漩渦中生存,不會再妄圖進入地球,它們隻留下了一條巨龍,也就是你母親腳下的這一條。
一人一龍,就這樣看管著彼此,長達十數年。”
萬安河透露出來的信息,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萬萬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榮陶陶是真的認為,徐風華需要全力以赴駐守在這裡,所以才不能離開龍河畔半步。
結果...這竟是一場默契的“協議”?
一次雙向的囚禁?
榮陶陶心中一狠,開口道:“我們憑什麼要和龍族達成默契協議?既然我的媽媽有能力殺死龍族,為什麼還要受龍族桎梏?”
“我理解你想要解救母親的心情。”萬安河重重拍了拍榮陶陶的肩膀,道,“但你要知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的確,風華也許真的有能力摧毀龍族,但這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過程,而在這一過程中,你知道地球會遭受怎樣的劫難麼?
她心甘情願的站在這裡,是因為地球上、所有天空中開放雪境漩渦的國家,其土地、其人民,統統都是龍族的人質。”
徐風華眼中帶著一絲不滿:“安河,你說的夠多了。”
萬安河卻是笑了,道:“我還是再多說點吧,你心中氣惱一些,也會記得我久一些。”
聞言,徐風華眼眸一凝,她聽懂了萬安河的意思!
徐風華的話語有些遲疑:“安河......”
萬安河卻是擺了擺手,這一次,他的笑容不再苦澀,反而是有些灑脫:“總該要麵對的,我已經有了決定了。”
說著,萬安河看向了榮陶陶:“迷茫是他給我的,決心也是他給我的。”
榮陶陶心中一顫,隱隱也察覺到了什麼:“安河叔?”
萬安河一手按在了榮陶陶的腦袋上,輕聲道:“起碼在大三的時候,我離開的決定是正確的。
你和遠山,的確生了個好兒子。”
徐風華:“......”
萬安河感慨道:“淘淘取得了很多成績,甚至是常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
我的退出是正確的,如果當年換一種選擇、換一條道路,就不會有像榮陶陶這樣的人出現了。”
徐風華很想笑罵一句“你退與不退結果都相同”,但此時,萬安河即將赴死,如此的情緒與情況之下,徐風華並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陷入了沉默中。
萬安河:“道理就是這樣的。
關於情感,如果我沒退出,如果你換一種選擇,就不會有現在的榮陶陶。
關於龍河之役,如果我換一種選擇,也許...也就不會有現在的雪境了。”
徐風華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萬安河拍了拍榮陶陶的腦袋,眼中滿是感歎之色:“不會更好的,榮陶陶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已經是最出色的那一個了。
就像現在的雪境一樣,不會更好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徐風華麵色複雜,輕聲道:“安河......”
她也很想勸萬安河不要赴死,多年的至交好友,從大學時期就在一起的同伴,他們的情感無比深厚,怎麼可能願意眼睜睜的看著萬安河死去?
但是......
徐風華和其他人不同,她也是一個純粹的英雄!
為了雪境的安穩,甚至是人類世界的安穩,她數十年如一日的佇立在這裡。
說句不好聽的,她終日苦守在這裡,又與死了有何區彆?
甚至...終日被霜吹雪打的她,生不如死。
所以,徐風華站的高度不同,她真的說不出任何勸說的話語。
“嗬嗬。”萬安河咧嘴笑了笑,手指了一下自己的斷眉,“當年的話,再說一遍。”
徐風華深深的歎了口氣,似乎是在強忍著內心翻騰的情緒,輕聲道:“很...很特彆。”
“是吧,當年也是。”萬安河那英俊的麵容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傻笑,無儘留戀的深深看了一眼徐風華,1秒,2秒,3秒......
萬安河猛地轉過頭,看向了榮陶陶,道:“小鬼,我帶你去看看過去啊?”
榮陶陶:“你說...呃,什麼?”
萬安河頗為灑脫的聳了聳肩膀:“我剛才說了,終於找到了滯留於此的意義。
我帶你去看看過去?
讓你知道,你的母親真的很愛你,道彆的那一晚,還......”
“安河!”
“哢嚓~”在徐風華的製止聲音中,榮陶陶腦海中的精神屏障裂出了幾道碎紋。
榮陶陶的魂法已經五星了,也不是誰隨隨便便一道幻術打過來,就能讓他的精神屏障碎裂的時候了。
萬安河當即笑罵道:“精神屏障收一下,走,叔叔帶你去見見當年你爸你媽的樣子!”
徐風華還要阻止,然而,萬安河的眼中掠過一道光芒,榮陶陶瞬間就被他拽入了幻境之中。
這裡是...居民宅樓道?
好熟悉的樓道啊,這裡是...這裡是自己曾經成長生活的民宅?
雪境之外,新丹溪城!?
正當榮陶陶麵色錯愕之時,下方樓梯,一眾士兵行色匆匆,大步大步的上著台階。
密集的腳步聲喚醒了聲控燈,燈光的照耀下,榮陶陶竟然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麵龐。
混在幾個士兵之中的,正是萬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