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雪境旋渦正北方,一百公裡處。
夜色下,一隊人馬緩緩行至圍牆前,仰望著厚重城門上方的名字——望天缺。
那瘦金體的大字硬朗有神,一撇一捺之間細若刀鋒,瘦勁有力,渾然天成。
看到這三個大字,小魂們忍不住會想起當年在班級的黑板上,梅鴻玉老校長留下的那一行詩詞。
是的,這城門大字也的確是出自梅鴻玉之手。
這是靠近雪境旋渦的第一道圍牆,所謂的“天缺”便是那盛開在天空中的雪境旋渦了。
但“望天缺”更多的是象征意義。
由於雪境旋渦時時呼嘯而出的霜雪,眾人並不能真正看到那天空中的缺口,隻能看到白茫茫一片霜雪。
經過龍北一役,魂獸緩衝區最大的兩方魂獸大軍勢力,被雪燃軍徹底吃掉。
霜美人兵團的首領,被斯華年捏碎了身體,被吸血桃當成了冰鎮飲料。
而裟佳兵團也在徐太平、何天問、榮陶陶三人的努力運作之下,丟下了沒頭沒腦的獸型魂獸,帶著精英部隊返回了雪境旋渦。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雪燃軍已經在龍北戰區建立起了兩道宏偉的圍牆。
距天空旋渦一百公裡處,第一道圍牆,城關:望天缺。
距天空旋渦二百公裡處,第二道圍牆,城關:蓮花落。
而第三道圍牆,是距離天空旋渦最遠的,也是工程量最大的,此時還在建築的過程中。
據榮陶陶得到的內部消息,那第三道圍牆的城關名稱,會被命名為:繞龍河。
繞龍河,蓮花落,望天缺。
三座城關的名稱裡,“蓮花落”似乎有些出挑,但也就是這個獨特名字,給予了榮陶陶無上的榮耀。
因為“蓮花落”就是取自榮陶陶,源自他奠定龍北之役勝利基調的英勇之舉。
那夜,青山軍迅速趕到戰場,集合了周圍的雪燃軍部隊,率先殺進了戰場,解救被困的龍驤鐵騎與飛鴻軍。
也就是在那一夜,九朵巨型的蓮花瓣一路盛放,在凶猛翻騰的魂獸浪潮中,硬生生開辟出了一條血路。
而那九朵盛放的巨型蓮花,不僅為戰士們衝殺、營救同伴開辟了前行路線,更是引得魂獸大軍自亂陣腳、發生了嚴重的踩踏事故,確保了當夜雪燃軍第一任務正常執行。
萬事開頭難!
衝起來誰都可以刹不住車,難的是如何破敵、如何衝起來。
而最後,榮陶陶力竭而亡、破碎成蓮花河流湧向夜空的畫麵,也成為了雪燃軍將士們念念不忘的畫麵。
至此,何司領大手一揮,與華夏傳統曲藝形式同字不同音的關名,就此誕生。
至於那個“落”,到底是形容蓮花瓣如雨落,還是在說那夜榮陶陶以及無數雪燃軍將士在戰場隕落,這就不得而知了。
“哢哢哢......”隨著城門緩緩開啟,青山軍眾將走進了天缺城關,也看到了如萬安關一般的景象。
古香古色的建築,掛滿了瑩燈紙籠的街道。
事實上,這裡比萬安關的氣候環境都好。
要知道,萬安關直線距離雪境旋渦不過50公裡,而天缺關距離雪境旋渦可是足足100公裡。
粗暴的對標一下,可以把天缺關當成千山關,隻不過一個在旋渦之北、一個在旋渦之南。
人困馬乏的青山軍眾將士,來到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庭院前。
終於,寂靜的隊伍裡有了一絲聲響。
榮陶陶盤腿坐在踐踏雪犀上,看著庭院大門,開口道:“每次回到新家,都覺得萬安關的總部特彆寒酸。”
“咕~”夢夢梟用獨特的方式給榮陶陶捧著哏,有效地避免了無人搭理榮陶陶的尷尬。
足足三個月的任務時光,讓初出茅廬的眾小魂們改變了不少。
雖不至於像剛從0號峽穀出來時那般死氣沉沉,但他們也是個個麵色嚴肅、行伍氣質儘顯。
戰場是很曆練人的地方,在嚴肅的紀律以及接連不斷的任務之下,小魂們也漸漸褪去了往日的青澀。
對於榮陶陶的話語,高淩薇心中頗以為然。
相比於萬安關的那幢小石頭房而言,眼前的庭院則是大了太多了。
院中甚至還有兩座三層石頭小樓,一個馬廄。
李盟一馬當先,率領青山龍騎走進了庭院,也剛好趕上孫杏雨從樓中迎了出來。
她那漂亮的小臉蛋上寫滿了興奮喜悅,小嘴裡嘀咕著“回來了,可算回來了”之類的話語。
高淩薇看到了這一幕,也順著孫杏雨的眼神,看向了身後。原本麵無表情的李子,似乎是“活”了過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孫杏雨看。
這畫麵,甚至讓高淩薇覺得自己不解風情、棒打鴛鴦。
她嘴角微揚,輕聲道:“解散。”
李子毅當即收回了雪夜驚,快步向那開心擺手的孫杏雨走去。相比於其他團隊,青山軍的氛圍有些特殊。
都說將領的風格決定整支部隊的風格,而高淩薇對同學的放任,也是兩人如此放肆的原因。
榮陶陶在馬廄中停好了“車”,跟一群卸下馬鎧的青山龍騎兵打了個招呼,拖著沉重的步伐,向辦公小樓走去。
“淘淘。”身側,傳來了軟軟糯糯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在行伍中很少見,非常有辨識度。
“怎麼了,小梨花?”榮陶陶抬起手掌,架在了樊梨花的肩膀上。
終於,榮陶陶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當然了,他是真的累了,腳步都有些虛浮。餓急了的榮陶陶,急需一頓大餐補給。
“你找個時間跟趙棠聊一聊吧。”樊梨花索性扶住了榮陶陶的手臂,攙扶著他前行。
女孩當然也知道榮陶陶的苦處。雖然榮陶陶貴為蓮花之軀,但彆忘了,他還身傍數瓣蓮花。
榮陶陶本就比其他人更消耗身體能量,再加上出行任務之時無法保證時刻進餐,這的確是要了榮陶陶的小命了。
“趙棠啊。”聞言,榮陶陶也是犯了難。
榮陶陶戰死那夜,趙棠的身上也發生了些許故事,雖不致死,但對趙棠的打擊很大。
龍北之役結束過後的幾天時間裡,趙棠可以用“魂不守舍”來形容,小魂們也是用儘了方法安慰同伴,但收效甚微。
好在隨後的日子裡,趙棠恢複了不少,兢兢業業的完成了高淩薇下達的每一項命令,隻是相比於之前沉默了很多,也...嗯,畏手畏腳了很多。
榮陶陶本以為趙棠已經徹底恢複了,畢竟這是一個非常堅強、極有毅力的魂武者。而且在從軍生涯中,小魂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改變,話變少了也是很正常的現象。
但樊梨花很細心,依舊察覺到趙棠的狀態不對,彆人話少那是純粹的話少,比如說陸芒的性格就是如此。
但趙棠的話少,卻是因為心事重重。
樊梨花踮起腳尖,小聲道:“趙棠似乎有心結,一直沒能打開。”
“嗯......”榮陶陶沉吟片刻,也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身側,高淩薇跟了上來,看著善良的小梨花,輕聲開口道:“不用這麼慣著他。”
“大薇姐,我先...我先回去了。”樊梨花麵色微紅,低著腦袋小聲回應著,匆忙走開了。
相比於高淩薇而言,樊梨花更喜歡跟榮陶陶交流,不會感覺到壓力。
雖然高淩薇隻比她大兩歲,而且兩人還是同班同學,但在樊梨花的心中,兩人的位置一直都是不對等的。
自從兩年前高淩薇要出行參賽,在離彆的演武館走廊裡,她一手一個,按著樊梨花與孫杏雨的腦袋,說著回來時要檢查兩人功課的時候,樊梨花的內心情緒就有些異樣。
高淩薇是毫無爭議的魂班領袖,後來在峽穀裡成為了助教,再到此時,成為了青山軍的最高統帥。
這幾年下來,樊梨花麵對高淩薇的時候,內心中滿滿的都是敬意。
“看你把我們小梨花嚇的。”榮陶陶瞟了高淩薇一眼,手肘上抬,架在了高淩薇的肩膀上。
高淩薇也有些無奈,戰爭與行伍改變了小魂們很多,然而這三個月來的經曆,對樊梨花的影響卻非常小。
亦如同當初在0號峽穀考核的時候,樊梨花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本心。
這個女孩依舊容易害羞,也像初見時那樣可愛。
小魂中能有這樣一朵梨花,倒也是件幸事。
“剛才在說什麼?”高淩薇環住了榮陶陶的腰,稍稍向上用力,讓榮陶陶的步伐更加輕盈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