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陶陶咧了咧嘴:“她提醒我關注一下趙棠的心理狀況。”
高淩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再過兩周,全國大賽也要開始了,也是時候放小魂們回去了。”
榮陶陶:“嗯?”
高淩薇:“兩道圍牆已經建成了,第三道圍牆也在緊鑼密鼓的建築過程中,龍北戰區的戰況趨於平穩,可以放小魂們回去了。
屆時,我再招一些青山軍舊部回來。”
榮陶陶輕輕點頭:“讓他們回歸尋常社會緩一緩心神也好,畢竟都是剛成年的孩子。”
高淩薇微微挑眉,看著榮陶陶的側臉:“你不是?”
榮陶陶:“我可是鋼鐵男子!”
“嗬嗬~”高淩薇笑了笑,手臂稍稍加力上提,繼續扶著榮陶陶上樓,不置可否。
榮陶陶心中有點尷尬,急忙轉移話題:“小魂們習慣了戰場,突然讓他們回去參賽,也不知道他們接不接受。
尤其是焦騰達和石樓,這倆人應該會很抵觸。”
“命令他們回去參賽就可以了。”高淩薇的話語頗為果決,“一生隻有這麼一次參賽的機會,那可是生命中難得的閃光時刻。
我和你一起經曆了,品嘗過那樣的滋味。
小魂們既然有機會,當然也要去經曆,這會讓他們的生命更豐富一些。”
“嘖嘖......”榮陶陶笑著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好領導呢~”
高淩薇笑著瞪了榮陶陶一眼,雖然青山軍全體將士都是她的同袍,但是對於小魂們,高淩薇的情感無疑更加深厚一些。
他們不僅是戰友,更是同窗,是共同從校園中走出來的隊伍,甚至可以稱作“大家庭”。
“趁著休息的機會,給小魂們舉辦一次歡送儀式吧。”高淩薇開口說著,來到了三樓,推開辦公室的大門。
她隨手將榮陶陶扔在了會客沙發上,開口說著:“正好也犒勞一下青山軍將士們。三個月了,他們太辛苦了。”
榮陶陶不滿的小聲嘀咕道:“你倒是輕點呀。”
“嗯?”
“沒,沒事......”
高淩薇白了榮陶陶一眼,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似的!
她推開了辦公室內側的房門,進入了休息室,自顧自的走進了衛浴間。
榮陶陶則是從沙發上爬起來,來到辦公桌前,拿起了對講:“趙棠,趙棠有沒有。”
“棠哥在廁所,我們在宿舍寢室,有什麼事?”焦騰達的聲音回了過來。
榮陶陶:“讓他來高隊辦公室,我等他。”
“收到。”
不過2、3分鐘,趙棠就趕到了高淩薇的辦公室,此時的榮陶陶也已經將內側屋門關閉,坐在沙發上等趙棠了。
看到獨臂青年敲門而入,榮陶陶急忙招手:“來,過來坐。”
看得出來,趙棠來的很匆忙,渾身上下隻有手是乾淨的,應該是剛剛洗過,而他的臉、包括一身雪地迷彩都是臟兮兮的。
“淘淘,什麼事。”趙棠邁步走了進來,坐在了側麵獨立的沙發上,默默的看著榮陶陶。
那本該熾熱的一雙虎目,已經沒有了幾個月前的風采。
他本是越戰越勇、越挫越勇的漢子,而此時卻淪為了一名普通的雪燃軍士兵,在他的身上,榮陶陶看不到昔日裡武癡的衝勁兒與心氣兒了。
這很可怕,也很可惜。
榮陶陶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那夜過後,你就變了個人。”
聞言,趙棠的眼簾低垂了下來,也看向了自己孤零零的手掌:“我隻是更小心、更謹慎了些。”
小心謹慎當然是良好的品質,但也要分人。
這樣的詞彙放在焦騰達身上,自然是好事一樁,但放在趙棠的身上,便徹底抹平了他的棱角,讓他變得瞻前顧後,也讓他徹底泯為眾人。
榮陶陶起身走向辦公室大門,隨手扔了一塊餅乾給趙棠,也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願意跟我說說麼?”
“說什麼?”
“說說你的改變。”
“每個人都會改變。”
“是的。”榮陶陶走了回來,吃著餅乾,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每個人都會改變,但我不在乎其他人,我更關心小魂們。”
趙棠那孤零零的手掌把玩著餅乾小袋,沉默良久,開口道:“徐伊予救了我。”
“嗯。”
趙棠:“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鋒雪大刃,距離我這隻手臂隻隔著一層薄薄的絲霧迷裳。
在武器沒有觸碰到絲霧迷裳之前,那衣物是透明的,所以我並不知道絲霧迷裳的存在。
所以眼看著鋒雪大刃落下,我也想到了我的結局。
想到了我離開魂武世界,離開戰場。我會在平凡的世界裡,在某個安穩的城市角落中,鬱鬱度過餘生。”
榮陶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嗬嗬。”趙棠那臟兮兮的臉上,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我更願意死在戰場上。
死在衝鋒的路上。死,也死得其所。
我可以丟掉性命,淘淘,但我不能丟掉這條手臂,我承擔不了那樣的後果。”
說著,趙棠抬起了孤零零的手掌,言語之間稍顯激動:“你問我為什麼會改變,因為我不得不改變。
我怕了,淘淘。
請原諒我變得膽小,變成你眼中的慫包!”
趙棠的話語越來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我不想離開魂武世界,我不想離開青山軍,更不想離開我的同伴們!
這裡有屬於我的人生!
我不想餘生坐在家裡,看著新聞報道,看著你們如何奮鬥,而我隻能當一名看客!
我不是你,榮陶陶!
我沒辦法像你那樣,第二天四肢健全的重返戰場,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我......”
“哢嚓!”辦公室內門突然被打開。
高淩薇穿著作訓褲、黑色短袖走了出來,她頭上搭著白色浴巾,麵無表情的看著趙棠。
榮陶陶急忙抬起手,輕輕的壓了壓:“發泄出來是好事兒。”
趙棠低下了頭,手肘拄著膝蓋,寬厚的大手捂住了臟兮兮的臉。
三個月的漫長生死戰場,讓每一個參與其中的戰士都身心俱疲。
當休息下來的那一刻,緊繃的一根弦放鬆下來,將士們出現什麼樣的過激反應都不為過。
更何況是備受打擊的趙棠。
一切如趙棠所說,他寧願死,也不能再斷手。
馬革裹屍,死得其所。
但是斷掉僅剩的一隻手,葬送的卻是他的雄心、他的驕傲、他的人生。
趙棠低垂著腦袋,單手捂著臉,那指縫中隱隱有滾燙的淚水流下,輕聲道:“抱歉,不該衝你發泄的。”
“自家人,道什麼歉。”榮陶陶輕聲安慰著,心中卻是深深的歎了口氣。
麻繩專挑細處斷,苦難隻尋苦命人。
這狗娘養的雪境世界,的確對某些人過於殘忍了些。
在這茫茫雪境中,時刻都在發生著故事,大雪也時刻在掩埋故事。
隻是作為親身經曆者,這故事的滋味,太過苦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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