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已經到了。”
晏雙豎起耳朵悄悄地聽。
看來紀文嵩是通過什麼人把紀遙引到了這兒。
晏雙又看了下手機。
時間差不多了。
當紀家的車駛來時,紀遙一開始沒有意識到,他以為是蕭家的人來接他了,邁前一步看清車牌時,已經來不及了。
車裡跳下來的四個保鏢團團圍住了他。
“小少爺,先生吩咐我們今天晚上務必要帶您回家吃團圓飯。”
紀遙厭惡地皺了皺眉,“滾。”腳步向前,立刻又被保鏢擋住。
“小少爺,彆為難我們。”
晏雙聽著動靜,始終沒有將視線挪過去。
直到身後腳步淩亂摩擦,悶悶的聲音響起時,晏雙才不緊不慢地將目光投了過去。
這就打起來了。
紀文嵩的手下效率真不錯。
下手也夠黑。
對自家的小少爺也是拳拳到肉。
晏雙輕勾了下唇角,隨即入戲到了善良小白花,扔下懷裡的帆布包,一下衝了上去,“你們乾什麼?!”
一群人正在混戰,這麼撲上去,簡直就是找揍。
紀遙早在晏雙出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了,隻是故意不理他。
既然晏雙選擇了要去走那條會讓自己遍體鱗傷的路。
那他就等著看好了。
晏雙衝進圈內的一瞬,紀遙下意識地分了下神,肩後又挨了一擊,回身還了一腳後,伸手去扯住晏雙的胳膊,將人又用力推了出去。
晏雙暈頭撞向地原地轉了一圈,腰上被人用巧勁帶住,緩衝了大部分的力道後才坐在了地上,幾乎是沒有任何的墜落感,就像有人抱著他坐下一樣。
晏雙定了定神,正看到帶過手的保鏢衝他笑了一下。
晏雙:能不能敬業點。
“你們是誰啊,憑什麼打人,我要報警了——”
晏雙驚慌失措地叫喊著,順便給了保鏢一個暗示的眼神。
雙手立刻被人反剪到身後,輕得幾乎沒用任何力道,而晏雙依舊發出了一聲慘叫。
紀遙動作一瞬凍住,一掃過去,看到晏雙被人製住,本就冰冷的神色更添憤怒,“放開他!”
“上車吧小少爺,”小保鏢虛虛地扣著晏雙的手腕,微笑道,“您不想傷及無辜吧?”
“你們是紀遙的家裡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晏雙一副不可置信又痛心的樣子質問道。
無知的言語猛烈地刺入紀遙的心臟。
家裡人。
紀文嵩身邊的人,算什麼他的家裡人?
紀遙臉色冷到了極致,“我叫你放開他——”
保鏢微笑道:“小少爺,您跟我們這樣耗下去,我們也沒法子,不過這小子……您看我先斷他一隻手試試力道,您看行麼?”
晏雙心想這小保鏢如果不是演技超群,那就是真心狠手辣。
語氣裡真是半點不摻水。
仿佛隻要紀遙不答應,下一秒,他立刻就會打斷晏雙的一隻手。
紀遙的眼神變了。
晏雙很了解紀遙的個性。
紀遙的內心相當之高傲,被人要挾大概是他最討厭的事。
晏雙以為那天晚上他能把紀遙氣成那樣已經是紀遙的極限了。
現在看來,紀遙那晚還遠未到真正破防的時候。
“你們彆逼我。”
紀遙一字一頓,神色卻是極其地冷靜,眼神中有什麼東西快要破冰而出一般。
“紀遙,你快走,”晏雙繼續火上澆油,“他們會來真的,彆管我,你先走……”
兩人幼稚的冷戰在這樣的情形下煙消雲散。
他什麼都不知道。
可他依舊沒有放開他。
依舊選擇了……保護他。
紀遙看著晏雙,神色中透露出熱血般的孤勇。
“叭——”
汽車刺耳的鳴笛聲響起。
一輛黑車氣勢洶洶地駛來,停在路側,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移了過去。
晏雙:秦大蛋,又遲到!差點毀了他的部署!
先從駕駛位上下來的是魏易塵。
晏雙:原來管家複工了,都行,人多熱鬨。
魏易塵沒有看包括晏雙在內的所有人,下車就立刻去後座拉開車門,又是恢複到了那個百分百完美的管家模樣。
後座下來的秦羽白一身黑色西服,領口雪白筆挺,渾身上下毫無裝飾,唯一的點綴就是他嘴角閒適的笑容,“這是在演什麼?”
“秦先生。”
保鏢們都認識人,立刻就向秦羽白彎腰打了招呼,“控製”著晏雙的保鏢也鬆開了手,立在一旁彎腰低頭。
氣氛瞬間又變了,原本一觸即發劍拔弩張的場麵,在秦羽白出現的那一刻,重心就產生了偏移,全場都變成了以他為主導。
秦羽白沒有理會眾人,徑直走到晏雙麵前,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晏雙,“受傷了嗎?”
晏雙愣愣地搖了下頭,“沒有。”
“我看看手。”
白皙的手腕被捧在掌心仔細地察看了一下,確保一點傷痕也無後,秦羽白拉了晏雙的手,對一旁的保鏢道:“你做事這麼有分寸,紀文嵩果然很會調-教屬下。”
內容是誇獎,語氣裡卻全是濃濃的譏諷。
“真抱歉,”保鏢彎著腰,懇切道,“我並不知道這位是您的人。”
他的態度一下發生了劇變。
在紀遙麵前寸步不讓的威脅,到了秦羽白麵前,卻變得畢恭畢敬誠惶誠恐。
“我不為難你,”秦羽白對保鏢道,“這件事我會和紀文嵩交涉,”他低頭望向晏雙,語氣轉柔,“走吧。”
晏雙被他拉了一動,又站住腳步,忐忑道:“紀遙……”
秦羽白仿佛是現在才發現還有紀遙這個人,漫不經心地掃了人一眼,對晏雙笑了笑,語氣親昵,“這是彆人的家事,我怎麼好管?”
“可是,他們打他——”
“哦?”秦羽白望向那群保鏢,似笑非笑,“這可就是你們的不對了,好歹也是你們家的小少爺,客氣點吧,他也是十八歲的人了,好好跟他講道理,難道他還會不聽嗎?”
“又不是小孩子了。”
語氣笑中帶著調侃。
仿佛紀遙此刻的抗爭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小孩子過家家般的遊戲。
晏雙被秦羽白摟在懷中強硬地往車裡塞,他在進車前最後回眸看了紀遙一眼。
紀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垂下了臉,永遠都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襯衣在混亂的打鬥中已變得麵目全非,樣子看上去有些狼狽。
秦羽白如他所料般地“痛打落水狗”。
正如秦羽白每次對紀遙都稱呼“紀少”一般。
紀遙是紀氏的少爺,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源自於這個姓。
而秦羽白卻是秦氏的主人。
秦這個姓氏能在圈子裡得到尊重是因為秦羽白賦予了它份量。
這些事情或許紀遙隱約也能察覺到。
但他從來不會認真地去思考這個問題,也很少有機會直麵這個差距。
貴公子站的太高了。
晏雙必須踹他一腳。
借秦羽白的力道用一用,剛剛好。
晏雙收回目光,腦海裡浮現出紀遙最後的樣子,嘴角輕輕一勾,皺皺巴巴的貴公子啊……
——歡迎來到成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