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逐漸遠離,下降,到完全聽不見時,魏易塵才終於慢慢直起了腰,僵直的手臂垂下,手裡的外套也跟著滑落到了地麵。
手腕微一使勁,很快地將衣服撈起。
淡灰色的西服,內斂又典雅。
晏雙穿起來很好看,真像個長在豪門的大少爺,半點都不露怯。
嘴角輕輕上揚,魏易塵的目光移向下首。
可惜被顏料弄臟了。
下擺被染上了一點刺眼的紅。
即使隻有一點點,也是弄臟了。
弄臟了好,弄臟了就不會有人要、有人搶了。
將外套重新掛在臂彎裡,魏易塵輕拍了拍上麵的褶皺,動作很愛惜——他將它當作自己的生日禮物。
床上鬨出來的氣自然要回床上解決。
秦羽白抱著晏雙回到臥室,將人扔到床上。
言語無法溝通,那就用身體來說話吧。
重新穿戴好的襯衣被抓爛了。
晏雙在反抗。
他從來沒有這樣激烈地反抗過。
即使是他們第一次的時候,他也隻是忍痛而已。
下顎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傷了,秦羽白偏過臉,一手壓住晏雙的鎖骨,一手輕擦過下顎,果不其然地摸到了一手血跡。
“滾——”
哭腔帶著恨意。
秦羽白笑了笑,他掰開晏雙的手,裡頭的翡翠袖口滾落到地麵,閃著光埋入長長的地毯。
晏雙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滿意。
這說明晏雙在乎。
深吻下去,傷口流出的血液滑入他情人的脖子,像是割喉般的傷口。
不要騙他,不要背叛他,不要令他抓到任何把柄,就這樣乖乖地待在他身邊。
他順著嘴唇一路吻向晏雙脖間的血痕,用力咬上一口,在晏雙顫抖發出尖叫時又溫柔地來回舔舐,“好了,都過去了。”
他的懷疑到此為止。
不是因為他信了魏易塵或者是晏雙。
僅僅隻是——夠了。
晏雙的反抗沒有持續太久。
他們的身體已經太熟悉。
秦羽白親吻了晏雙的嘴唇,看著晏雙因身體的無力而泛起淚光的眼,心中微微一動,“不哭了,以後都不惹你生氣了。”
晏雙扭過臉,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秦羽白輕歎一口氣,吻去他臉上的淚水,“我錯了。”
晏雙木然不語,在頂峰來臨時,他用力咬上秦羽白的肩膀,隨後泄力般地倒下。
相擁的兩人呼吸由急到緩,兩人都是沉默不言,他們彼此都有傷口,各自疼痛各自。
“秦羽白……”
晏雙聲音沙啞,緩緩道:“契約書……你真的撕了嗎?”
“真的。”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晏雙轉過身,背對著秦羽白。
秦羽白沒硬要勉強他,手指描摹著晏雙形狀優美的蝴蝶骨,呼吸稍重,親吻了他腦後的鬢發,再次道:“今天的事情是我過了,我沒想那麼多,也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懷疑什麼,你以後總要慢慢習慣,不必這麼在意下人的眼光,他們……”
“秦羽白。”
晏雙打斷了他,聲音已經稍微恢複了一點清明。
他徹底地從情裕中脫了身。
“我承認我一開始真的很討厭你。”
“有兩個臭錢就自以為是。”
“不過是強買強賣罷了。”
“我答應你的條件,隻是想最後償還我養母對我的恩情。”
“並不是因為我有多賤。”
“是你主動找我的,為什麼賤的是我?”
嗓音微微顫抖,秦羽白第一次從晏雙身上感到了毫不掩飾的脆弱。
他一直都是那麼倔,仿佛怎樣都不願意低頭認輸。
秦羽白神色微斂,輕輕吻了他的蝴蝶骨,“對……”
“你聽我說完。”
晏雙再次打斷了他。
秦羽白閉上了嘴,雙手從晏雙背後抱住他,臉頰輕貼在他的後腦,表示自己會認真地聽他說話。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壞。”
“嘴巴壞,對我也壞,總是羞辱我,對我沒有一點好臉色,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如果是因為討厭我,為什麼又要抱我呢?”
雙臂微微收緊,秦羽白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答應聽晏雙說完。
“後來,你對我好一點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挺賤的,你稍微對我好一點,我就覺得你可能也不是那麼壞。”
自嘲的笑聲傳入耳中,在相擁的時候顯得格外刺耳,秦羽白忍不住用手指輕點住晏雙的嘴唇。
晏雙沒有理會,嘴唇開合,擦過秦羽白的指尖,他漠然道:“我承認你之前在花園裡說撕掉契約書的時候,我有一瞬間覺得我可能是喜歡上你了。”
瞳孔在黑暗中猛地一縮,一股說不出的酥麻又刺痛的感覺頓時傳遍了秦羽白的全身。
在這一秒鐘。
秦羽白沒有選擇一絲一毫的懷疑。
他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手指挪到下巴,將那張臉扭轉過來,秦羽白看著晏雙的眼睛,那雙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它正泛著點點淚光。
秦羽白曾對自己發過誓,他要晏雙哭著求他。
一瞬間複雜的心緒湧入胸膛,秦羽白無從分辨那是什麼,隻本能地低頭要吻上去。
——晏雙躲開了。
他隻吻到一滴鹹鹹的淚。
“秦羽白。”
“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