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極其的安靜,隻有戚斐雲給兩人處理傷口的動靜。
紀文嵩先是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靜立片刻之後,他走向角落。
紀遙與秦羽白兩人都互相盯著對方,餘光留意到紀文嵩的動向後,又同時將目光轉了過去。
身後的椅背被修長的臂膀按住,高大的陰影在頭頂投下,晏雙瑟縮了一下,慢慢抬起了臉。
紀文嵩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通常都是很溫和的,雖然那種溫和也帶著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可像現在這樣麵無表情的樣子就不單單隻能用恐怖來形容了,一般人光是被這樣掃一眼,都會覺得腿軟。
而被他注視的晏雙依舊是一臉茫然又無辜的模樣。
“他們兩個爭不出輸贏,”紀文嵩淡淡道,“你來說,你選誰。”
瞬間,屋內的幾道視線都集中在了晏雙一個人身上。
過於炙熱的眼神簡直令人如芒在背。
還有一道暗中窺探的目光,若隱若現,卻是存在感十足。
晏雙頂著正麵背麵的幾道視線的壓力,如同坐在一場風暴的眼中央,連坐著的椅子都好像變得搖搖欲墜。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晏雙慢慢地轉過臉,望向麵對麵坐著都因他傷痕累累的兩人。
這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幾乎如出一轍。
緊張、擔憂、焦急還有……恐懼。
他們正在恐懼被選擇的人不是自己。
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他們已經將自己擺在天平的兩端供晏雙去稱量他們的重量,主動地就跳了上去。
如同被待價而沽的商品。
晏雙的目光在兩人中間來回逡巡,隨著他的目光落在不同的人臉上,兩個人的表情也隨著他的目光不斷地變化著。
晏雙的目光卻是始終搖擺不定,眼眶裡已經悄然泛出了眼淚,看上去因為不知道到底該選誰都快要崩潰了。
最終,他還是在兩人熱切的注視中逃避般的低下了頭。
紀文嵩見狀笑了,他轉過臉,看向兩人,冷嘲道:“你們的小寶貝很貪心啊。”
“不是的——”
激烈的否認聲立刻傳來。
“不是這樣的……”
淚水盈滿了眼眶,然後順著臉頰不斷地滾落,晏雙仰起臉激動地辯解著,他的辯詞毫無內容,隻能蒼白又空洞地重複著否認,任誰都會覺得他根本就是在兩人之間無法取舍、貪得無厭。
但這兩個人都沒有這樣覺得。
秦羽白站了起來,直接麵對了紀文嵩,語氣沉沉,“紀先生,這是我的家事,請你不要再為難我弟弟。”
紀遙也站了起來,簡短道:“父親,彆逼他。”
“你們兩個這時候倒是一條心。”
紀文嵩輕搖了搖頭,他直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哭得很是可憐的晏雙。
說實話他也見過不少擅長玩弄感情的情感騙子,甚至有些是專門以此來謀生的。
但是他們卻都不如晏雙出色。
簡直就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更可怕的是,紀文嵩完全沒有察覺到晏雙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他將自己的欲望藏得隱蔽,卻肆意玩弄其他人的欲求。
這樣根本不公平的遊戲,任誰隻要參與了就注定是他的手下敗將。
紀文嵩收回眼神,“今晚本來還準備了一點特殊節目,不過你們這個節目也夠特殊,”紀文嵩伸手在空中點了點,“正好交換。”
外麵的保鏢提了幾個箱子進來,很快就在兩人相對的桌麵中間擺出了籌碼與撲克。
“賭一局,”紀文嵩慢條斯理道,“梭-哈,一局定勝負,”他向戚斐雲招了招手,“你來發牌,免得說我偏心自己兒子。”
賭局?
用這樣的方式來決定晏雙的“歸屬”?
秦羽白下意識地就要拒絕。
憑什麼?晏雙本來就是他的!
目光掃向蜷縮在椅子上的晏雙,想要帶晏雙立刻走人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晏雙正在動搖。
他不是搖擺不定,而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又該去向哪裡,他的大腦正在真實與虛假中掙紮混亂。
……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我反對,”紀遙冷道,“我說過了,他不是物品。”
“……我也反對。”秦羽白順勢道。
紀文嵩笑道:“剛才還打的不可開交,現在倒好成這樣了,那好,他不選,你們也不選,我來替你們選。”
紀文嵩輕一揮手,身後的保鏢立即作勢遙要走向晏雙待的角落。
“父親——”
“紀先生——”
又是異口同聲的焦急喊停。
“好了好了,”紀文嵩擺了擺手,“知道你們兩個和解了,這樣,今晚我帶這位小朋友回家好好拷問拷問,到底他心裡想跟著誰,免得你們見麵就掐,不值當的事。”
“我賭。”
秦羽白鐵青著臉,“彆碰他,我賭。”
他不能再讓晏雙因為他受到一點點傷害了。
紀文嵩目光掃向自己的兒子。
紀遙臉色陰沉,他沒說話,而是默默地坐了下來。
“好,”紀文嵩道,“這就懂事了。”
一個籌碼一百萬。
兩人麵前各自堆了五十個大籌碼。
總計一個億的量,是原本供給所有賓客一起玩的量。
“隨時可以認輸,”紀文嵩點了一支煙,饒有興致地抽了一口,對秦羽白和顏悅色道,“你放心,他如果輸了,我一分錢也不會替他出。”
紀遙已經年滿十八歲,他的信托總量是筆不小的數目,其中一部分是不動產,規定他婚前不得售賣,剩下現金流的股票、基金、債券也有一年最多隻能取用10%的限製,差不多也就是五千多萬。
他的父親還是覺得對他的掌控還不夠,想要借這次賭局讓他在短期內一無所有。
除非他……現在就認輸。
他在瑞士向父親求援時,他的父親曾說過一句話。
“你現在學會了低頭,這是你成年以後讓我感到欣慰的第一件事。”
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低頭的。
紀遙抬起眼,對秦羽白道:“據我所知,秦總的現金流現在有些緊張。”
秦羽白的手緊了緊,淡淡道:“不勞紀少操心。”
紀文嵩真是越看這場戲越覺出了趣味,揚了揚下巴,示意安靜的醫生,“發牌吧。”
梭-哈,一共隻發五張牌,五張定勝負。
戚斐雲發出了第一張牌。
第一張是暗牌,扣在桌上,紀遙和秦羽白都選擇了不去看。
第二張開始是明牌。
紀遙的是紅心8,秦羽白的是梅花4。
牌麵更大的紀遙可以先下注。
他推了十個籌碼。
秦羽白麵不改色,“我跟。”
戚斐雲繼續發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