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區門口的早飯鋪子裡醬香餅味道勾魂,晏雙下意識地去掏口袋,在預料會落空的情況下,手指卻碰到了熟悉的堅硬觸感。
是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雙角對折,極為服帖,散發著淡淡香樟的味道。
它夾在指尖,像斷翅的飛蛾,孤零零地在秋日的晨風中發出脆響。
晏雙不在意地伸出手。
“老板,來五塊錢的!”
花彆人的錢,奢侈一把!
晏雙邊吃著熱乎乎的醬香餅邊叫係統。
“係統,出來溜兩圈。”
“……員工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
“我加購物車的那幾顆星球怎麼樣了?”
“TGR156號星球目前價格穩定,HJU394號星球價格上漲了12%,GKD43號星球價格降低了34%。”
Nice!
晏雙內心開心地起飛,表麵卻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HJU394可是我重點標記的,怎麼又漲了。”
“這顆星球盛產金屬礦產,價格當然要昂貴一些。”
鬼扯。
金屬算個錘子,武器體係早已全麵進入精神領域,金屬頂多充當媒介物,哪是什麼貴東西。
穿書局就是個純純的壞逼雲集的破單位。
但凡員工表露出夢中情球是哪一顆,立刻就暗中抬價,想狠狠薅員工們的退休金。
可惡,當初考編怎麼就進了這個單位!
早知道去考古局了!聽說考古局進去就發一個恐龍蛋。
淦,狠狠地慕了。
想要條霸王龍。
開心時,讓他打碟;不開心時,讓他吃人。
退休的美妙生活仿佛就在眼前,晏雙臉上不禁露出了夢幻的笑容。
騎霸王龍采香蕉。
想想就美得心裡冒泡。
“老板,你在看什麼?”
副駕駛的員工見駕駛位的老板臉對著車窗外,一副出神的模樣,好奇地湊了過去,立刻被前任拳擊手一個肘擊給推了回去。
“……看到個鄰居。”
盛光明很意外會在這裡遇見晏雙。
是住在這附近嗎?昨天晚上被他鄰居趕出來後就回家了?
看上去倒是和之前見麵的時候都不一樣。
褪去了華美又頹廢的殼,也是個很陽光的學生,坐在路邊的遮陽傘下,大口大口地吃著便宜的美食,咀嚼的時候非常充分,眼睛都眯了起來,像是完全沉浸在了食物所帶來的美好感受中。
讓人感覺他現在正在吃的東西非常的美味。
會不由自主地替他感到……很幸福,讓人移不開眼睛。
幾乎是毫無征兆的。
晏雙扭過了臉。
坐在車裡算是“偷窺”的盛光明一下被逮了個正著。
對視的一瞬間,盛光明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去按了車窗鍵。
車窗升起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這個舉動有多心虛。
等等——他為什麼要心虛?
“老板,那邊店開了,咱們趕緊下車過去。”
身邊的人已經急吼吼地推開了車門。
盛光明還坐在那裡,手掌握著方向盤,低下頭,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臉有點發燙。
該怎麼說明這種情況呢?
因為每次見到晏雙,對方都是“營業”中的狀態,他已經習慣了那副浪蕩又隨意的姿態,這次好像意外地撞見了晏雙本人真實的樣子,就像是窺探了對方的隱私一樣。
盛光明很清楚,每個人麵對不同的人臉上都會戴上不同的麵具,這是一種保護色。
這樣戳破對方的麵具,讓他感到了不好意思。
有點越界了。
“咚咚——”
身旁的車窗被敲了兩下。
盛光明從沉思中轉過臉,透過車窗看到了彎腰俯身看向車內的晏雙。
他定了定神,輕咳了一下,將車窗搖下。
茶色的玻璃降下,那張相當清純的屬於美少年的臉孔就出現在了視線裡,此時,正靜靜的沒有任何情緒地看著他。
盛光明:“……早。”
晏雙也沒想到會在魏易塵的家附近碰上盛光明。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劇情的吸引力?
既然遇上了……晏雙露出笑容,“真的是你,我剛才就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盯著我看,回頭一看,果然有人盯著我。”
“遠遠的,我就想,那個人看上去好像是盛先生,但是盛先生為什麼要盯著我一直看個沒完呢?”
“應該不是盛先生,也許隻是長得很像而已。”
晏雙笑容愈深,“走近一看,沒想到真的是盛先生你呢。”
一長串的話密不透風,盛光明想要反駁些什麼又發現自己好像無從反駁,張了張嘴後,慢慢道:“……你嘴巴上沾了芝麻。”
“哪裡?”
盛光明剛想說左邊,腦海裡卻莫名地想起電視劇裡的橋段。
女主角嘴角沾了東西,男主角說著左邊,然後女主角就像是感知失調一樣無論怎麼擦都擦不掉,最後隻能讓男主角親手幫她……
晏雙就著車外的後視鏡輕鬆地擦掉了嘴角的芝麻,目光掃向車內緊握著方向盤臉色略微有些紅的盛光明,“謝謝。”
“……不用謝。”
“老板——”
不遠處,人影上躥下跳地揮手,“快點——”
小店裡雖然隻有一個人,卻是忙得熱火朝天。
盛光明跟在店主身後,拿著筆仔細地記下每一個步驟。
帶過去的員工正在幫助小店的老板打下手,跑來跑去的活力十足。
小小的店內,晏雙幾乎都快沒地方站了。
很快,甜美的香氣就慢慢從烤箱裡鑽了出來。
“大概就是這樣,半小時後出來的就是成品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溫和道。
盛光明收起紙筆,嚴肅地鞠了個躬,“謝謝您,我會努力去做好,讓更多的人品嘗到這樣的美味。”
“哈哈,”老人笑了笑,用力拍了下他胳膊上隆起的肌肉,“憑你這小子的毅力,一定能做到。”
“留下來嘗一嘗吧,最後一天了。”
老人看向門口,“那小夥子是和你們一起的?”
盛光明回頭。
晏雙手插著口袋,半個人站在狹小的店鋪外,白襯衣在秋日的晨曦中近乎透明,更白皙的是他的臉龐,乾淨得沒有一點雜質,漆黑的瞳孔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一點淡淡的琥珀色。
他是自己跟上來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那麼一直安靜地站在外麵,看著他們忙忙碌碌。
盛光明張了張嘴,神情略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道:“要吃蛋糕嗎?”
店內狹窄,沒有地方讓他們幾個成年男人坐下,三人提著新鮮出爐的一袋蛋糕回到了車內。
“張老先生的老蛋糕做得非常好,我再也沒吃過比這更好吃的了,你試試。”
盛光明從塑料袋裡拿了一個給後座的晏雙。
晏雙道了謝,輕咬了一口,臉上無法控製地露出了驚豔的神情。
“好吃吧。”
盛光明笑了笑,分給身邊的員工後自己也拿了一個。
“這麼好的手藝要是失傳的話真的可惜了,”員工感歎道,“他那兒子也真是,欠了那麼一屁股賭債跑路,要是老老實實跟著張老先生乾,現在過的應該也挺好。”
盛光明不置可否。
“送你去學校?”
沒聽到回答,盛光明回頭,卻見晏雙手上拿著咬了一口的蜂蜜色蛋糕正在發怔。
“怎麼了?”
被他叫了一聲,晏雙像是抖了一下,他抬起臉,神色又是淡淡的模樣,“我有事先走了。”
盛光明看著他推門下車,手上拿著老蛋糕,肩膀微微耷拉著,步伐緩慢,那股說不出的頹喪又憂鬱的氣息又找上了他。
剛開始還好好的,是他們說錯了什麼?
盛光明扭回臉,輕搖了搖頭。
“老板,這真太好吃了,我再來一個。”
“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