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盛光明認識一位新朋友,對方得知他的職業是拳擊手時,都會本能地流露出懼意,甚至有些神經不太敏感的人會直接感歎道:“那彆人肯定不敢得罪你了。”
說的他好像是個一言不合就會暴起打人的暴力狂一樣。
但其實盛光明是個活到現在連垃圾分類都做得一絲不苟的守法公民。
盛光明按了下頭頂的帽子,心裡打著鼓——他這樣跟蹤晏雙,算犯法嗎?
昨天晚上晏雙說今天不吃他的蛋糕了。
這意思不是很明顯嗎?
——晏雙今天要“接客”了!
盛光明幾乎一晚上都沒睡著。
這一個月以來晏雙都表現得太乖了,以致於他都快忘了他剛認識晏雙時,晏雙是多麼的桀驁不馴。
他從來都不乖。
校園裡的空氣和他想象中的一樣非常清新。
一夜入冬之後,學校裡的顏色變得黯淡下去,被冬衣包裹的學生行色匆匆,看上去就和校園外的上班族也沒什麼兩樣,好像急著去追趕什麼似的。
盛光明特意穿了連帽衫,還戴了頂棒球帽,企圖讓自己看上去更具學生氣,在校園裡不是那麼突兀惹眼。
這樣裝嫩和跟蹤的行為讓他頭臉溫度不斷上升,同時心跳也越來越快。
他明白這絕對屬於過線的行為了。
盛光明一邊懊惱後悔一邊又緊緊地跟隨著前麵的身影。
晏雙在學校裡的樣子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淡紫色的高領毛衣從外套裡露出一截,襯托出白皙精致的臉,五官太過柔和,柔順的黑發半遮半掩,遠遠看上去簡直雌雄莫辨。
真漂亮。
同性戀都長得這麼漂亮嗎?
盛光明不合時宜地想。
晏雙的腳步忽然停住,盛光明立刻壓低帽子混入人群,等晏雙又轉身繼續走時,他才按住狂跳的心臟繼續跟上。
他果然不太適合做壞事。
險險地跟著晏雙進入教室,盛光明找了個後麵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晏雙坐在教室的正中間第三排。
盛光明雙眼緊緊地盯著每一個走過的男生。
嗯?有人坐在晏雙旁邊了!
兩個人隻說了一句話……還好。
盛光明用在拳場上那種小心謹慎的態度觀察每一個和晏雙說話或者是靠近晏雙的男人。
好像每一個看上去都很正派,其中最正派的就要屬晏雙本人了。
白皙的臉龐幾乎是冷若冰霜,和每個人說話時的神態都禮貌又疏離。
差不多符合盛光明對晏雙的猜想。
下課的音樂響起時,盛光明才驚覺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晏雙已經在收拾書包走人了,盛光明來不及多想,趕緊也站起身跟了過去。
晏雙走得很快。
盛光明也不由得加緊了腳步,一直跟著晏雙進了另一棟教學樓。
一進去,盛光明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棟教學樓太安靜了!
從拐角橫插出來的手臂速度很快,但在盛光明的眼裡卻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遲鈍,他輕輕鬆鬆地就一把抓住了對方的小臂。
“盛哥?”
晏雙假裝一臉驚愕地看向盛光明。
其實他早就察覺盛光明在跟蹤他。
按照跟蹤者的標準來說,盛光明是這個世界裡最業餘的一個。
盛光明完全沒想到晏雙會發現他,臉上的表情看上來比晏雙還要驚愕,大腦接收到目前的狀況訊息時,他的臉立刻就紅透了。
被發現了……被發現了……被發現了……被發現了……
整個大腦都被四個字給充滿,循環播放,振聾發聵。
“盛哥,”晏雙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恢複了冷靜,“你怎麼會在這兒?”
盛光明仍然在靈魂出竅中,耳朵裡嗡嗡的,頭已經先本能地低下了,“我、我來、來上、不,不是,補、補……”
高大又強壯的男人在比他小得多的小男生麵前卻是磕磕巴巴地連句謊都說不好,整張臉紅得快要冒煙,最後乾脆閉口不言了。
“你跟蹤我。”
簡單明了的幾個字一下便將他不恥的行為挑明。
盛光明根本無從辯解,事實擺在麵前,他實在是不擅長也不喜歡撒謊。
錯了就是錯了。
隻能羞愧地將頭埋得更低。
“先放手。”晏雙淡淡道。
盛光明耳朵裡聽到了晏雙說的話,但是腦子卻完全沒有去處理這條訊息,滿腦子又開始循環“怎麼辦”這三個字。
被發現了,怎麼辦?
前後串聯在一起,變成一個加粗的巨大問句在他的神經上瘋狂跳動。
掌心傳來掙紮的力道時,盛光明才驚覺自己還拽著晏雙的胳膊。
“啊——”盛光明叫了一聲,慌張地撒了手,抬頭看到晏雙冰冷的臉色,又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晏雙咄咄逼人地跟上。
盛光明嘴無力地張了張,再次蒼白地道了歉。
“對不起。”
晏雙轉了轉手腕,盛光明的力氣還真大,“為什麼跟蹤我?”
盛光明低著頭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