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寶珠開始心煩意亂起來,她現在幾乎是夜夜做噩夢,她的寶哥兒被人欺負,餓肚子,渾身是傷,血淋淋的喊她。
每每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她後背都被冷汗打透了。
“啊!”
一聲尖叫,羅寶珠猛地驚坐起來,她額頭上的汗水沿著臉不斷往下滴落。
趙成章也坐了起來,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裡,“彆怕,寶哥兒不會有事的。”
她的頭一直低著,眼淚落在錦被上,暈染開來,像是開了一朵朵花一般。
“寶哥兒病了,他在夢中跟我哭,他問我為什麼還不去救他。”羅寶珠越哭越忍不住,從一開始的壓抑到後麵的嚎啕大哭。
趙成章心中也仿佛被針紮了一般,即便她什麼都沒說過,但他也能察覺到她是在怪他。
當時群臣都上奏要秘密處死景帝,是他一時不忍心,將他留在了宮中。
卻不想險些害了自己的兒子。
“我們去眉山吧,我有預感,寶哥兒現在在眉山了。”羅寶珠抬起頭,哭的紅腫了的一雙眼睛帶著哀求一般的目光看著他。
趙成章最終點頭,“好,那就去眉山。”
銅錢和林騰的第二次消息很快就會送來,按理說他應該等到消息確認了再行動,但是顯然現在這個情況是等不了了。
再拖下去,她必定因為壓力太大而出現問題。
此次出宮已經是計劃好的,趙成章和羅寶珠是輕裝簡行,除了帶上必要的隨行人員,其他人全部留在了京城。
帝後出宮,消息是全麵封鎖的,除了幾個心腹大臣之外,其餘人等均不知道消息。
出了京城之後便一路往北走。
趙晞第一次出門,小孩子的精神力旺盛,這一路大眼睛都不斷的打量著外麵,也幸虧有他在,羅寶珠這一路雖然心事重重,但總算也有幾分笑意。
銅錢的消息是在他們出宮第三天傳來的,消息確認過了,眉山中有人近期下山采買過日用品,其中就有小孩子的玩具。
羅寶珠知道消息,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徹夜不休的往眉山趕去。
“怎麼不走了?”她聽說趙成章吩咐人原地休息不走了,頓時著了急,“這會天色還早,我們還能走的。”
“你沒事,馬也受不了。”趙成章拉著她的手,看了眼她眼底的青色,“你睡會吧,這幾天幾乎沒合眼,你這樣熬著,還沒等到眉山,你自己先扛不住倒下了。”
“我沒事,我不累啊。”羅寶珠哪裡睡得著,她隻要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寶哥兒哭泣的模樣。
“你不肯睡,我們就一直停在這裡。”趙成章皺眉看著她,“你是準備繼續跟我浪費時間,還是乖乖睡一會你自己選擇。”
“你!”羅寶珠心煩意亂,隻覺得頭痛欲裂一般。
“娘娘。”懵懂無知的趙晞大眼睛望著她,羅寶珠心裡的煩躁漸漸壓製住,她歎了口氣,“好,我睡覺。”
馬車空間足夠,她靠在車廂上閉上了眼睛,許是真的太累了,睡意一點點襲來,逐漸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重新啟程了。
趙成章正在翻看奏折,這段時間他出門,京中的重要折子每天都有專人八百裡加急來回送,他在路上也要抽空批閱。
羅寶珠眼看著他不知不覺的瘦了一圈,心中頓時舍不得了。
寶哥兒丟了,他不比她少一點著急,她可以慌張,但是他不能,不僅不能,每天還要處理國事,安排布置人手,還要安慰她的情緒。
如此沉重的壓力下,他卻從沒有跟她有一絲不耐煩,從始至終他都是很平靜,有時候她會覺得他平靜的像是不認識了一樣。
但是看著他側臉瘦出的棱角,她終於忍不住掉了眼淚。
“對不起。”
此刻趙晞躺在馬車內沉沉的睡著,趙成章聞言抬頭看了過去,見她又掉了眼淚,伸手將她拉到了身邊坐下,“彆哭壞了眼睛。”他放下筆拿著一旁的絹帕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
“寶哥兒失蹤你不比我少擔心,我還讓你分心。”羅寶珠說道。
趙成章聞言倒是笑了笑,“寶哥兒的事情是我的責任,我沒有保護好他才讓人有機可乘。”
如果不是他心慈手軟,如果當時對付太後和景帝的時候直接如往常對付敵人一般,如今斷然不會有這樣煩心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心,景帝畢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又有臨終托孤之責,對太後同樣也是,你的不忍心說到底也是你當年的承諾。”
羅寶珠並非是真的毫不講理,孩子丟了她確實惱過,但後來也想的明白。
趙成章取了景帝的帝位,他嘴上不說,心中並非沒有愧疚的。因此在處理太後和景帝的事情上,便是寬容居多。
如果他當初真的心狠手辣,取了帝位之後直接毫不留情的殺死景帝,她反倒會覺得有些心寒了,一個人絲毫舊情不念及,那這個人的心也是堅硬如鐵,對她又會好到哪裡去。
所以事情永遠都是矛盾的,永遠都不可能儘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