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1 / 2)

一日看儘長安花 寫離聲 5874 字 10個月前

自打韋二郎回京,韓渡越發神龍見首不見尾。藺知柔偶爾想起問內侍一句,得到的答複,三皇子不是和韋二公子騎馬放鷹,就是和韋二公子打毬。

藺知柔不至於去吃個小孩的乾醋,隻是忽然少了個人在耳邊七郎長七郎短地聒噪,難免不習慣,甚而隱隱有些失落。

不過轉念一想,韓渡和韋二郎自幼一起長大,又臭味相投,玩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而她性子悶,鎮日隻知道埋頭讀書,確乎是個無趣之人,韋二郎沒回長安時韓渡是沒得選,如今有得選了,自然不愛同她頑了。

韋二郎倒是沒什麼獨占韓渡的心思,還愛屋及烏地盛情邀她去看他們打馬毬,可惜藺知柔兩輩子都不怎麼熱愛運動,隻見一群人騎著馬來回奔馳,看不出什麼門道來,韓渡大約看出她心不在焉,便不再邀她去毬場了。

近來春氣淑和,氣候一日暖似一日,春風像醇酒一樣醉人,吹得人從骨頭縫裡滲出懶意。

這一日旬休,韓渡照例不見蹤影,藺知柔用過午膳坐在窗前讀書,不知不覺就開始走神。

她捏了捏眉心,放下手中書卷,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起簾子走到廊下,倚在闌乾上向院中望去,東宮裡夭桃穠李開得如霞如雲,蜂蝶在枝葉間飛舞嬉戲,仿佛連這些小家夥也知道春光稍縱即逝。

藺知柔感到骨頭酥軟,忍不住想在花蔭下打個盹,這念頭剛一起,立即被她摁了回去。韓渡可以偷懶,因為他的人生規劃就是吃喝玩樂,做個富貴閒人,這樣的奢侈卻不屬於她。

她揉了揉太陽穴,重新折回屋裡坐下,整了整衣襟,飲了半杯釅茶,拿起方才那卷書,才讀了兩行字,就聽見簾外響起腳步聲,她不用看,光是聽聲音就知道是韓渡回來了。

她從書卷上抬起眼,隻見韓渡對打簾子的宮人點點頭,一邊用帕子掖著汗一邊走進來。

藺知柔見他雙頰緋紅,鬢發濕濕地貼在臉上,隨口問道:“又去打毬了?”

韓渡“嗯”了一聲,低頭解腰間的蹀躞帶,他離宮那半年沒人在旁伺候起居,習慣了自力更生,反倒不喜歡宮人近身伺候了。

藺知柔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寬衣解帶,泰然自若地把目光投回書卷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贏了還是輸了?”

韓渡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自然是贏了。”

說話間他已經脫了外袍,隻剩一件汗濕的中衣貼在身上,濕乎乎的很是難受,他乾脆把中衣也脫了,隻穿了一條翠綠色的波斯褲,白皮膚綠褲子,活像一棵小白菜。

藺知柔不經意瞥見,差點沒笑出聲來,趕緊從臥榻上抄起自己的外衫扔給他:“快把汗擦擦,風一吹該冷了。”

韓渡不以為然,單手接過藺知柔的衣服往身上一披,把自己的遞給身邊的小內侍:“對了,差點忘了,我來是有事同你說。”

藺知柔放下書:“嗯?”

韓渡用手往臉上扇風:“再過十來日便是上巳,你可約了誰去祓楔?”

藺知柔道:“不曾。”她在長安相熟的隻有一個白稚川,風流倜儻的白世叔自然要和佳人相攜共遊,哪裡顧得上這個世侄。

韓渡彎了眉眼道:“那你要隨我去東內頑麼?清思殿有打毬會。”東內便是宮城東北的蓬萊宮,與“西內”大興宮相對,蓬萊宮據龍首原,地勢高爽,皇帝和妃嬪們平日住在東內居多。

上次神童科皇帝親試就是在蓬萊宮的正殿含元殿,不過當時她的心思全在考試上,沒怎麼留意風光和建築,而且也沒見到傳說中的太液池,能入宮開開眼界自然是好的,隻不過那場軒然大波剛過去不久,萬一進宮惹出事端就不好了。

她秀眉微蹙:“我隨你去怕是不太妥當……”

韓渡不悅地撇了撇嘴:“有何不妥,你跟著我阿兄,便是……仙居殿那位也不能奈你何。”

藺知柔聽出不對勁:“那你呢?”

韓渡道:“我自然是要上場打毬的。”

藺知柔仍舊有些踟躕。

韓渡俯下身,把藺知柔手裡的書卷摁下去,巴巴地看著她:“這是我第一回參加打毬會呢,七郎不替我助威麼?不想看我的颯爽英姿麼?”

藺知柔哭笑不得:“……太子殿下那邊總要知會一聲罷。”

韓渡一雙桃花眼中眸光瀲灩:“阿兄那邊好辦,我去同他說便是了。”

如果太子允準,那她也沒什麼好顧慮的,藺知柔便點點頭:“那你可不能輸。”

“那是自然,”韓渡眨眨眼,信誓旦旦道,“必定叫你滿意。”

不覺又是一旬過去,到了上巳當日,清晨六街鼓動,藺知柔睜開眼睛一看,窗紙已經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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