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乾嘔、頭暈目眩。
虎杖悠仁說不出自己看到那一整片的平坦空曠時是怎樣的心情。
他覺得自己應該去死,他覺得自己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後來的事情發展好像在情理之中,他趕去尋找五條老師的途中撞見了濫殺普通人的真人,理所當然地與這隻特級咒靈交手起來。
一切都這麼地尋常……大概。
至少,如果不算上相隔百米之遠外天空中異象的話,事態發展的確在可控範圍內。
與真人交手中的咒術師本來並不想分神的,可無奈天空開口的孔洞太大了,且從中傾倒而下的液體也散發著不容人忽視的異樣感。
“那裡……是什麼?”這句話是問前不久才趕到京都校學生的。
騎著掃把一路飛來的西宮桃努力回憶了一下,路過時她好像看到那塊地方遍布黑紅泥塊,以為是因為咒靈的戰鬥而產生的所以沒在意。
“好像有戰鬥發生過,但那裡沒有人啊。”西宮桃搖搖頭。
如果伏黑惠、禪院真希或者禪院家的老頭任何一人清醒地站在這,他們都能回答在場的人那裡發生過怎樣的戰鬥。
可他們早已因為先前與宿儺對敵的關係而被送去救治了,所以沒人能夠回答。
眼前有虎視眈眈的詛咒師與咒靈,遠處還有不明液體空降。
“我好像知道。”機械丸四份通訊器中唯一存活下來的那一份被三輪霞帶在了身上,在詢問了具體方位後,他沉默了一會兒出了聲,“十枝空最後前進的方向是那裡,在他把‘我’塞給伏黑惠前,他們是進入了一隻特級咒靈的領域中。”
沒辦法更詳細描述了,機械丸隻是說那一部分機體在毀壞前輩伏黑惠帶走了,而伏黑惠會離開那裡一是因為要去找五條悟,二是因為……
“伏黑惠他們看到了什麼令他們恐懼的東西。”
機械丸話音剛落,那相隔不遠的孔洞中噴湧而出更多的黑泥,那架勢像是要把整個井之頭線的大街口全部淹沒。
……
傾瀉的黑泥並不能挽回十枝空的心情。
他沒有找到狗卷棘。
讀心並不是萬能的,人一旦失去意識大腦一片空白,心聲消失的那一刻也就丟失在了他的感知中。
十枝細密地把附近的人全都篩查了一遍,甚至把範圍擴展到了涉穀以外,他依舊沒有聽到狗卷棘的聲音。
虎杖悠仁、釘崎野薔薇、胖達……甚至京都校的人都出現在了這片區域內,他卻找不到自己的咒言師了。
——喂喂,你看到了嗎……這是什麼啊……
——人,人消失了!?
——我的腳,我的腳嗚哇啊啊啊啊啊!
——你看到了嗎,剛剛有個拿著喇叭的妹妹頭學生跑過去了,他說話的時候我完全不能……
——不過那個方向?剛剛那裡的高樓都消失了。
哢噠。
閥門被打開了。
本來還帶著些光的金瞳一點點暗沉下來,十枝空向前方平攤開了手。
黑泥從天空中的孔洞中落到了他的掌心,其餘的部分淅淅瀝瀝地宛如下雨。
十枝隱約覺得頭頂的異象和他本人有關,他試著調動情緒讓情緒更加波動,細密的黑泥點子一下子變成了滂沱大雨的架勢。
他定睛看了會,收了故作的情態,卻放任了連綿的“細雨”侵蝕這片土地。
人類的哀嚎又響起來了,人類的祈願也“響”起來了。
十枝空即將出發前往人類口中那片被抹消的區域前,他被人從身後喊了名字。
回過頭去看,從敞了口子的落地窗中搖搖晃晃走出一個人。
“十枝空。”出聲的是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的樣貌生得奇怪,明明應該缺失的那半眼球卻以詭異的形態重現了,此時他還不適應這個變化,眼前的世界出現了疊影。
可這並不是他身上最大的變化。
七海建人捂著左半邊臉,他呼吸急促,心境跌宕起伏,腦海中冒出了許多從未設想過的念頭。
劫後餘生的咒術師沿著視線所及的一條漆黑的道路朝前走去,最終在黑色印子的儘頭看到了站在那進行著什麼奇怪的“求雨”儀式的十枝空。
銀發少年孤寂地站在馬路中央,細而密的黑色雨滴從天而降,唯獨避開了少年的所在。
黑泥以十枝空為圓心彙聚成一圈,再朝四周呈放射狀。
銀發少年轉過頭的那一刻,七海建人似乎看到了紅色印記從他肌膚上一閃而過。
成年咒術師啞著嗓子,他問:“十枝空,你這是什麼情況?”
七海建人指的是天空中的景象。
聽到這個問題,十枝空向他展現了一個笑容。
一個在七海建人看起來稱得上是充滿惡意的笑容。
“我找不到棘。”
“所以心情糟糕了些。”
看似毫無關聯的回答,七海建人看著遠處的大樓因為落下一大坨黑色泥塊而引發了爆炸,飛濺的碎塊墜落至地,他聽到了爆發而出的哀哭聲。
這樣的場景,似乎與咒靈肆虐時沒什麼兩樣。
可七海建人沒有感到反感,他隻是覺得……周圍的環境有些吵鬨了。
“所以七海、海,你要阻止我嗎?”又用了一年級學弟獨特的稱謂,銀發少年重複了一遍,“七海建人,你要阻止我嗎?”
——阻止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