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最後他剛跑完一個地方,停下來掏出潤喉的藥正要往下灌。
之後?之後便是逃脫不及的“瀕死”。
狗卷與十枝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努力抬了抬僅剩的胳膊,卻使不上勁。
獨臂的咒言師倒不是要為虎杖悠仁開脫,而是他很清楚自己肢體的缺失主要責任並不在這位學弟。
更何況以虎杖學弟的性格,他此刻一定沉浸在深深的悔恨泥潭中不可自拔。
“是的呢。”十枝忽然接話,“虎杖悠仁快要被自己的負麵情緒給溺死了。”
他指的是在涉穀最後見到的虎杖悠仁。
十枝靜靜地把狗卷走馬燈般的心聲聽了個遍,最後才借著某個話由插進話題。
他沒在虎杖悠仁身上說幾句,敷衍地應和下狗卷讓他不要對虎杖悠仁出手的請求。
他應是應下了,可到底會不會實踐,那就不是躺在床上的咒言師能看到的了。
銀發少年纏著咒言師親近了半天,差不多快把人上下摸了個遍,說是在確認還有沒有彆的傷。
就算有也早就被家入硝子給治好了,現在留在狗卷身上的隻是待處理的詛咒,這使得他身上非常沉重,偶有疼痛,更多的還是咒力匱乏。
匱乏到狗卷覺得自己普通開口說話都不會引發任何一句咒言。
十枝把剛醒來還有些虛弱的咒言師摸得麵紅耳赤的,蒼白的臉上浮現起紅暈,他總算是想起對方是個病號,準備起身去倒杯水。
沒太多照顧人經曆的銀發少年沉思一秒,給狗卷撈了個靠墊塞在身後。
轉過身後,視線觸及邊上床頭櫃上花瓶裡的花時眼眸微斂。
暈暈乎乎被灌輸了一番現狀的咒言師緩慢扭頭,也看見了花瓶裡還滴著水的鮮花。
之前十枝滿心都在狗卷棘身上,自然是忽略了周遭的環境細節。
——誰送的?
“我大概知道。”
銀發少年眯了眯眼,走過去抄起花瓶,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出去。
花大概率是乙骨憂太送的,作為同學來探望一下住院的人實屬正常。
白嫩的花瓣被一捏一碾就溢出了汁液,黏連地沾了一手。
隨著他情緒向下波動,頭頂的黑圓盤忽然開合了幾分,控製不住的黑泥宣泄而下,浸沒蠶食了腳邊的地板。
十枝手一鬆,花瓶瓶身連帶著裡麵插著的百合花一起墜到了地上。
沒有發出陶瓷碎裂的聲響,瓷器和鮮花一同被黑泥無聲無息地吞噬了,隻有微弱刺耳的灼燒聲持續不止。
銀發少年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幕,在白瓷徹底消失時,他勾了勾唇角。
之後十枝去倒了水,重新回到房門前,他停駐在那,指尖金色的咒力細密如線密布在空中,編織出了物體的外形。
先是花瓶的輪廓,再是花瓣的弧度。
描摹得栩栩如生的瓶中花美中不足的便是色彩。
隻要是他咒力構成的東西便永遠是金色。
哦,現在金色中混雜著些許暗沉的墨,比起涉穀當夜與黎明時分清澈了點。
帶著水和新造的花走了進去,坐在床上的咒言師看著窗外,聽到有腳步聲便回過頭。
——花……?
“不小心摔了,作為補償給你換了新的花。”十枝笑著把杯子遞了過去,花瓶則擺在了床頭櫃上,“全天下獨有的一份,漂亮嗎?”
咒言師皺著眉,紫色眼瞳從床頭櫃移向了十枝身上,在他麵上的笑容稍作停留,繼續向上看去。
視線的終點,是以前不曾見過的黑色存在。
——漂亮的,空你對咒力的控製好像更加精進了……你頭頂那是?
所有人自涉穀之後見到他,首先問的都是那除了顏色和實心外長得和天使光環很像的東西。
“嗯?這個啊。”漫不經心地點了兩下,十枝回答說,“此世全部之惡的‘饋贈’,雖然‘他’不承認就是了。”
輕佻地把他搶或者說占了某個英靈力量來源的事揭過,十枝三兩下就把話題又拉回了狗卷棘身上。
這回他沒坐到凳子上,而是欺身而上,側身坐在床鋪上。
十枝的手觸碰著狗卷缺失肢體的缺口,指尖擦著繃帶的縫隙而過,眼底閃著莫名的光。
狗卷本該感到酸癢難耐,可縈繞在傷口處的詛咒使他毫無知覺。
而且,十枝空發生了點變化。
狗卷沒有直麵十枝空情緒崩潰失控的瞬間,他隻事後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中聽人轉述。
此時再近距離看銀發少年,隻覺得他身上蒙上了一層陰霾。
笑容也是,再燦爛明媚的色彩下都藏著一抹陰影。
——發生了什麼?是因為他被兩麵宿儺殃及到的那一……
“對了棘。”耳邊響起的聲音打斷了狗卷的思緒,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十枝空半個身子都快“壓”在了他的身上。
考慮到狗卷是個傷患,銀發少年用自己的手撐著大部分力道,保持著幾厘米的距離差。
他閃閃爍爍著流星般的金眸,唇角勾勒著惑人的笑,搭配著新添的那幾分陰鬱的氣質,貼在咒言師耳邊問。
“我的能力精進了不少。”
“你要不要向我許願,許願能夠控製你的咒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