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楠心中自有考量,他雖然確實想過繼,但沒打算弄得人儘皆知,原隻想和黎有信商議,現在弄得長輩出來,他反倒拿不定主意。說起來他還是沾了景陽侯府的光,否則就憑他這默默無聞的小子,又怎能勞動幾位長輩大駕。
黎耀楠並不在意借用林家內兄的名義拉虎皮扯大旗,也不會有什麼難為情的情緒,有人不用是傻蛋,了不起以後把人情還回去,他現在對這門親事是真心感激,若不然他又憑什麼來跟族人講話。
黎耀楠心裡清楚得很,目前來說,他,其實一無所有。
黎泰安可以過繼兒子,但做為兒子,黎耀楠卻不能不認父母,他若自己提出過繼,那就是不孝,這樣一個把柄,他又怎會送到旁人手中。
幾位叔伯沒問出結果,隻能一臉無奈讓黎耀楠先行下去。
二叔伯鬱悶得很,以前怎就沒看出來,這小子竟如此沉得住氣。
三長老沉吟了片刻:“莫不是我們猜錯了。”
二叔伯冷哼一聲:“不會,之前我也懷疑是否猜錯,但那小子左一口內兄,右一口林家,說什麼感激大哥為他說了門好親,這是在提醒咱們呢,他也不是沒分量。”
六叔伯苦笑:“但他不說,咱們也沒轍。”
二叔伯歎了口氣,轉瞬又來了精神:“不怕,一會兒問信小子去,他們年輕人話題多,黎耀楠既有所求,必不會捏著藏著,肯定是心有顧忌。”
三叔伯點了點頭:“隻能如此了。”
黎耀楠出門就鬆了口氣,俗話說得好,果然是人老成精,一個一個都不好糊弄。
“耀楠,你總算出來了,幾位叔伯可曾說了什麼?”黎有信早在門口等待,看見黎耀楠,便笑著迎上前來。
黎耀楠嗬嗬一笑,賣了一個關子:“幾位叔伯都很慈愛。”
黎有信不再多問,轉而說道:“走,跟為兄一起喝茶去。”
“有信兄請!”
兩人徑直去了花廳,黎耀楠揮退下人,見周圍沒有旁人,他也不再矯情:“有信兄,說起來小弟還真有一事請你幫忙。”
黎有信似笑非笑看著他:“幾位叔伯是長輩,你怎不曾求他們,他們的話可比我好用。”
“族裡情況我不清楚,小弟所求之事不宜太過張揚。”
黎有信點了點頭,黎耀楠說得很有道理,一個宗族哪怕再團結,族人之間也少不了夠勾心鬥角,他的顧慮沒錯,隻是自己也不能就此答應,笑著問道:“你說說看。”
黎耀楠淡淡一笑,並沒有說他所求之事:“聽說明微書院不錯,小弟雖然不才,但內兄卻是侯府出身,弄幾張名帖想必不成問題。”
黎有信心中一動,明微書院是大晉最好的書院,教出來學生無一不出類拔萃,進入明微書院,就等於踏入半個官場,黎有信不得不承認,麵對這個誘餌,他心動了。
“先說你的事情。”黎有信談笑自如,心動歸心動,他也不會為了眼前利益忘乎所以,若是力所能及之事,他不介意幫忙,但若超出範圍之內,彆說他不答應,書院名帖雖然珍貴,但也值不了那麼多,他有自信明年可以高中舉人,隻不過將來在官場,多少要走一些彎路罷了,明微書院不僅是學習最好的地方,更是累積人脈最好的地方。
黎耀楠手指輕點茶水,並不接話,隻在桌上寫下“過繼”兩個字。
“你這是......”黎有信頗為訝異,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想起黎耀楠的情況,他又覺得情有可原。
“嗯。”黎耀楠點頭,臉上的堅定不容置疑。
黎有信凝神思索:“且容我考慮考慮。”
黎耀楠笑了笑:“行,此事出我口,入你耳,明日小弟陪夫郎回門,內兄不日即將離開......”
黎有信看他一眼,笑著斥道:“你這滑頭,行,此事我就應了你,隻是...林家那邊你確定?”
“那是自然。”黎耀楠回答得斬釘截鐵,其實心裡也沒底,不過林家兄長看起來對弟弟頗為關注,幫些小忙,他想應該不成問題,明微書院的名帖雖然難得,但景陽侯府作為功勳世家,還跟皇家有姻親,拿幾張名帖應當易如反掌。
“有人選了嗎?”黎有信沒頭沒尾問了一句。
黎耀楠深知其意,笑著說道:“我和夫郎隻求搬出黎府,從此互相扶持過日子。”
黎有信心中了然,什麼叫互相扶持,說白了,就是不想要長輩,這事說來也簡單,唯一的難處隻在於,黎府恐怕不會輕易答應。
黎耀楠但笑不語,黎府若能輕易搞定,他哪還用得著求人。
黎有信斜他一眼,越發覺得這小子奸猾,什麼叫出我口,入你耳,這個惡名不是擺明了要讓他來擔,過繼的名頭也隻能是他來提,黎有信越想,心裡就越覺得挺不劃算。
黎耀楠見狀忙說道:“有信兄放心,耀楠定會配合行事,黎家不會太過刁難。”
“你有什麼辦法?”黎有信顯然不信。
黎耀楠不再言語,要讓黎家同意過繼,除非他讓黎家有所損失,讓黎家人不僅心疼,肉更疼,否則單憑林以軒那些豐厚的嫁妝,老夫人和馬玉蓮就舍不得放任他們離開。隻有斷絕了黎家人的心思,隻要他還是個沒出息的東西,馬玉蓮向來看他不順眼,過繼出去才會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