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六秒,就能消滅一群差不多成團的在役軍人。
雙子的聲音裡有些小小的自得——顯然他對自己的能力非常的自信。
但直到他說完,座椅上的少女,也沒有任何的動靜,依然隻是仰麵看著天頂的吊燈。
白日裡最後一絲熱氣,也在夜色中消散了,氣氛慢慢的凝重起來,雙子原本微微仰起的頭也重新低垂了下去,像是被壓折的草。
這無言的寂靜之中,跪在少女身前的鷹衛手握得越來越緊,額頭也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良久,帝國公主終於從座椅上起身。
她沒有看跪在地上的鷹衛一眼,而是慢慢的踱步,走到了花廳中央的垂夜櫻前。
天頂在垂夜櫻的上方開了一個圓形的風口,用質地極為通透的水晶鑲嵌,當夜色降臨,月光便能穿過透明的水晶穹頂,投下如極光般絕美的光幕,將垂夜櫻籠罩在內。
滿樹的花苞如同燦燦星辰,葉遊仰頭注視著這如夢似幻的花樹,一片落英悄然飄落,停駐在少女的眉心,她的聲音,也如夢呢一般:“鷹師、鷹衛;原本……我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去見你們……”
跪在地上的鷹衛倏然抬起頭,顧不得禮儀,擅自開口:“主人?”
“但在我踏出明珠宮的第一天,”葉遊摘下眉間的落櫻,“我不僅親自召喚了鷹師,你們……也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
鷹衛的身體微微繃緊,隻要不是木偶,都能輕易看出公主的情緒大不對勁。
他強迫自己忽略掉回蕩在腦海中的那句:‘原本……一生都不會去見你們’,低聲的道:“主人,以生命為誓言,發誓永遠效忠於您,絕不背叛。”
葉遊沒有回答,隻是注視著掌心的那片櫻瓣,漸漸的,她的表情平靜下來,又恢複了白天時那處變不驚的模樣。
她鬆開手,這片脆弱而美麗的花瓣,便無聲無息的落入泥中。
少女轉過身,走到鷹衛的麵前,又端詳了他片刻,才輕柔的道:“你的名字?”
“……蘭德尼。”
“沒有姓氏嗎?”
男子纖長的眼睫輕眨,他抬起頭,淡紫色的眼瞳中盛著少女的麵容:“從逃出生天……加入鷹衛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有過去。”
他突然放輕了聲音:“我隻屬於您,主人。”
鷹衛的話語中顯然彆有深意。
葉遊並沒有忘記,白天時,正是這位‘蘭德尼’,向她投來了一種若有若無的懷念眼神。
她微微勾起唇角:“這樣啊。”
鷹衛的眼中滑過一縷激動的神色,他挺直了腰,似乎想要傾訴什麼,便聽少女又輕柔的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一邊說著,她伸出手,抽出一片紙巾,輕輕的按上鷹衛那布滿細汗的額頭,親手替他擦拭掉了汗珠。
鷹衛頓時受寵若驚:“主、主人?”
“蘭德尼,”帝國公主喚著他的名字,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她的舉動十分輕柔,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柔和:“隻此一次,我原諒你們的擅自行動。”
“但無論是鷹師,還是你們,若再敢違背我的命令,擅自做主,那麼——”
葉遊平靜的道:
“我會親自,處決你們。”
她將被汗水濕濡的紙放下,又仔細的擦拭了手指,輕聲道:“現在,退下吧。”
夜色四合,鷹衛無聲的行禮,便保持著垂首的姿勢,慢慢倒退著,一直退出了花廳。
直到已經看不見花廳那微醺的燈光,黑暗徹底籠罩住了視野,一聲委屈的抽息,在蘭德尼耳邊響起。
“蘭德尼……”
他的同伴,宛如幽靈一般,湊到他身前:“為什麼……主人隻和你說話,卻不理睬我呢。”
宮廷道路一側的聲感燈徐徐亮起,熾白的燈光之中,穿著軍服的男子——或者說,少年,摘下了軍帽。
柔軟的金發立刻便從束縛中掙脫,淩亂的垂落在他的臉頰,一根呆毛翹在頭頂,少年蜷起腰,踮著腳,如貓兒一樣,慵懶而悄無聲息的舒展著身軀。發出一聲細細輕吟:“穿著鷹師的軍服,一點也不習慣……”
這聲音清澈而熟悉,正是在花廳中,若無其事的說著‘殺掉護衛軍’的,雙子中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