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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香草一口氣將她丈夫做買辦的一些門道說了出來。

原來內院和前院早有勾結,前院買辦的賬歸於張素華管,每一筆銀子都要報賬入冊,買辦為了順利入賬,快速支取銀錢,便與張素華達成默契,筆墨紙硯實際價格之外多出來的錢,三七分成,前院三,後院七。

黃家有兩個讀書的郎君,黃懷陽更是在文房四寶上十分舍得花錢,其他院子裡的主子多少也要些筆墨,且還有鎮紙、筆筒、筆架、筆洗、大肚缸等物,再加上字畫裝裱,或者黃敬文和黃懷陽自己出錢另要的文房器具,交到張素華手上,再交給前院買辦去購買的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年下來少說也有三四百兩。

三四百兩銀子裡,能摳出來的利潤不下五十兩,三七一分,香草丈夫能拿到手的就有十五兩。

黃妙雲十三歲之前,一個月的月例銀子才三兩,近一年大了些,才和尤貞兒一樣漲到了五兩,香草丈夫一年就能貪下一個主子五個月的月例銀子。

至於張素華和尤貞兒中飽私囊的銀子就更多了,光是文房用具上,一年也有近四十兩。

薑心慈身為黃家宗婦,一年也不過從府裡支取一百二十兩而已,弄不好張素華昧下的銀子,都比得上黃家宗婦一年的月錢了!

敬文敬言兩個不管內宅瑣事,不知道收支狀況,但是代換成家裡人的月例銀子,也都有了個大致的概念,這筆賬算下來,他倆都嚇到了。

尤貞兒不可思議地睨著香草,愕然道:“原來你丈夫竟然昧下了黃家這麼多銀子?!”

香草聲音尖利地說:“表姑娘,當初這主意可是表姑奶奶出的,我們賣身為奴,難道還敢反抗你們嗎?”

尤貞兒淡淡地拂了拂裙擺,說:“我與母親被汙蔑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我知道你們做下人的稍有不滿便懷恨在心,但是沒有證據的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認下。我也不與你多費口舌了,去請老夫人定奪吧!”

黃妙雲答應了,她還說:“內宅賬務是一等一的大事,我父親很快也要下衙門了,待他回來,一同前去福壽堂。”

可巧今日黃懷陽下衙門早,這個時候已經回來了,留香去了二門上,帶了消息回來,黃妙雲和敬文敬言三人,便一道趕往福壽堂。

團月居來的人手,壓著香草一道跟著去,尤貞兒微微揚起下巴,掃了香草一眼,也跟上了腳步。

福壽堂裡,黃懷陽已經先到了。

張素華則早神色自若坐在老夫人跟前,上次顧繡的事兒,顯然翻篇兒了。她清楚地知道,老夫人在這世上,隻剩下她這一個血親,她還知道,老夫人對黃懷陽一直心懷芥蒂。

比起一副顧繡的冒犯,黃懷陽代替黃懷仁活下來這件事,更讓老夫人痛不欲生。

福壽堂裡眾人各懷心思,老夫人容色冷淡,見了香草,眼神掃過廳裡眾人的麵龐,問道:“這是怎麼了?又發生了什麼事?”

尤貞兒先聲奪人,道:“回老夫人,香草丈夫是前院的買辦,上月因貪.汙銀子,被我與母親敲打過後懷恨在心,不知怎的挑唆了妙雲領了表哥和言哥兒來汙蔑我與母親,因沒有證據,這才鬨到您跟前,求個定奪。”

黃懷陽眉毛挑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尤貞兒,這話太滴水不漏了,而且最要緊的是“沒有證據”四個字。

張素華淡笑著道:“沒有證據的話可不好亂說,奴仆們是越來越大膽了,空口白牙的就敢冤枉人了。我記得前四年前,家風整肅之後再沒有這樣的事了,沒想到又故態複萌了。”

四年前,張素華打理黃家遇到阻力,老仆倚老賣老,栽贓陷害,因有人證,老仆沒有得逞,張素華也在黃家樹立起了威信。

老夫人也是自那之後,放心地將家裡的庶務,全部交給了張素華。

老夫人輕輕地“嗯”了一聲,她問的是尤貞兒,餘光看的卻是黃妙雲,她問道:“沒有證據?”

尤貞兒麵色柔婉地道:“香草拿不出證據。”

老夫人的目光便轉向了黃妙雲,黃妙雲沒有直接回話,而是同香草說:“你將貪汙之事,詳細地說一遍。”

香草看得出來,尤貞兒是完全要拋棄她了,且薑心慈身體好轉後,黃家便不再是張素華的天下。

她一番權衡後,聽了黃妙雲的話,當眾將細節都描述了出來,其中包括前院與後院交接銀子的方式,以及時間和中間的牽線人。

香草說得太仔細,太逼真了,饒是老夫人偏疼張素華和尤貞兒,當下也擰起了眉頭,心裡存下了幾分疑慮。

尤貞兒緊緊地攥著帕子,轉臉同張素華說:“母親,您看,女兒就說不該心軟給他們機會,若不敲打,直接交由老夫人,或者官府處理,今日怎麼會被人這般構陷?”

張素華也還很冷靜,她接著尤貞兒的話,歎息道:“……的確怪我太心軟了。”

香草無助地磕頭,哭著發誓說:“奴婢有一字假言,天打雷劈!”

老夫人沉默著,黃懷陽也低頭思忖著,好一會子,香草也不哭了,老夫人才說:“把香草拉出去,還有她的丈夫,一並按規矩責罰,再交由官府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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