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書道:“我原也沒有多想,哪知道他連續三次以同樣的方法斬了我的大龍,就連贏我幾個子都是一樣的,我才知道他生氣了。”
趙載桓一笑:“我聽人說陳庶子棋藝高超,竟然也會被人用這樣的方法欺負嗎?”
陳景書笑道:“可不是。”
又左右看了看,一副神秘的表情,小聲對趙載桓道:“前些日子我陪聖上下棋,也照著這樣,連續贏了聖上三天,聖上這才發覺不對。”
“啊!”趙載桓驚道:“父皇沒有生氣嗎?”
陳景書眨巴一下眼睛:“所以我就被聖上送來東宮,並且再也不找我下棋啦。”
趙載桓不由大笑,忽而又覺得自己笑的好像不太對,連忙捂住嘴巴,正色表情,可抽動的嘴角顯示他其實還是很想笑。
陳景書的課程是半日,結果這半日他啥事都沒乾,淨拉著趙載桓吹牛了,最開始兩人還坐著好好的,最後乾脆茶水瓜子送上來,趙載桓亮著眼睛聽陳景書講故事。
陳景書臨走時,趙載桓便十分不舍,拉著陳景書問道:“左庶子下次什麼時候來上課呀?”
陳景書道:“我三日一課,每次半日,隻是下回再來可就得好好讀書上課了。”
趙載桓有些失望的啊了一聲。
他還是很想聽陳景書講故事的,陳景書故事中有些他熟悉的人,也有他不熟悉的人,但不管是哪一個,好像都變得生動有趣起來,就連平日裡看起來嚴厲的父皇也都……變得傻乎乎?
這樣新奇的一麵對趙載桓有極大的吸引力,自然想聽陳景書說的更多一些。
這會兒他倒是不在陳景書麵前擺著好學的樣子了,反而將自己的失望完全表露在臉上。
陳景書卻也不多說,而是告辭離開了。
趙載桓看著他離開,更加不舍了,可又不好挽留。
十二歲的小太子心裡不由想著,要是每一個講課的先生都像左庶子那麼有趣,上學似乎也不是一件討厭的事情。
陳景書這一日回去之後當然心情大好,黛玉好奇問起,陳景書當然不會說他成功邁出了套路太子的第一步,隻說太子是個好學生,他教的輕鬆,看來不必為這事發愁了。
黛玉聽到這個便不再多問了。
隻是道:“說起來,方才柳湘蓮家打發人來,似乎是說何昕出了什麼事兒,叫你去看看呢。”
“何昕出事了?”陳景書驚訝道:“誰能招惹他呀?”
何昕自個兒不欺負彆人就算好了呀。
黛玉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隻是他們說的急,那會兒你還沒回來,我便先打發人回去了,隻是留下話來,若你若回來了,就請你立刻去一趟。”
陳景書聽著事情嚴重,也不敢耽誤,立刻往柳湘蓮家趕去。
陳景書才剛一進柳湘蓮的家門,就聽到何昕的大嗓門在哀嚎,其聲悲慘淒切,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難道真的出事了?
這麼想著,他連忙推門走進去:“何昕出什麼事兒了?”
何昕正在哀嚎,忽然見陳景書來了,整個人撲了過來:“若瑜,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陳景書一聽這話反而不緊張了。
嗯,上回何昕對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何家說要給他看媳婦的時候呢。
平日裡真正出事,何昕反而不是這樣了。
這麼想著,抬頭看了柳湘蓮一眼,見柳湘蓮也是一臉複雜詭異的情緒,反而不見什麼焦急,便知道何昕肯定又是有什麼‘怪問題’了。
伸手拍拍何昕的後背道:“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愛鬨,且先說說你出什麼事兒了叫我來的這麼急?”
何昕抽抽噎噎道:“我、我昨兒在街上打了個人。”
陳景書嗯了一聲:“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會隨便打人的,這次又為了什麼緣由?”
何昕道:“是他家的車擋了路,我叫他讓開,他不僅不讓反而出言不遜,就起了些口角爭執,那日鄭沄和我一起,他說不過我和鄭沄兩人便想要動手,還給鄭沄臉上打了一拳,現在還腫著呢,我瞧不過,就跟他動手了。”
說到這裡,何昕特彆委屈:“我原本隻想講道理,不想打人的。”
陳景書道:“既然是他的錯,道理自然是在你這裡的,你又何必如此。”
何昕道:“打了個人自然不算什麼,可我這回打的人,身份有些不同。”
陳景書哦了一聲,心說難道何昕打了什麼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至少當道理在何昕這邊的時候,以武靖侯府的力量足夠解決大部分的問題,就算是權貴人家,至少大事化小還是沒問題的,至多送點禮物說些好話,也不會有人不給麵子繼續追究了,陳景書覺得,隻要何昕彆把哪個皇子給揍了,事情都絕不至於不可挽回呀。
因此問道:“你打了誰?”
何昕回答道:“是個叫朱成鈞的。”
朱成鈞?
陳景書皺起眉頭:“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一旁的柳湘蓮道:“是今科的武狀元。”
一說武狀元陳景書頓時恍然大悟:“對,就是他了。”
隻是……
“一個武狀元罷了,”陳景書道:“我並沒有聽說朱成鈞家中有很大的權勢呀,隻要你做的有理,又是他先動的手,哪怕有什麼,侯府難道還不能解決?”
何昕道:“朱成鈞後來去狀告我了。”
這話聽得陳景書驚訝了:“他狀告你?你不是說是他先攔路,後又出言不遜,甚至動手打人嗎?怎麼他還敢去官府告你?”
何昕道:“他沒狀告我這個,他隻是去告我,說我一個生員居然敢毆打今科狀元。”
哦,是了,何昕與朱成鈞之間不僅有家世的差彆,更有功名的差彆。
本朝雖然武科的功名不比讀書考出來的更讓人認同,顯得更風光,但至少在律法上,武科與文科的功名所享有的權力是一樣的。
莫說是生員毆打狀元,就算是生員毆打舉人,這都是一件大事。
這會兒朱成鈞以這一條來狀告何昕,不得不說確實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切入點。
不過管著京城的官員,比起比秉公執法更重要的是他一定認識京中所有有些臉麵的人家,這些都是牢記在心的,因此陳景書覺得就算真的告了,也不會直接判了何昕的罪名,更大的可能是把這事送到武靖侯府,讓武靖侯府以律法之外的私人辦法解決。
當陳景書這麼問的時候何昕確實點頭了:“這事確實說給侯府了。”
這就奇了。
陳景書問道:“既然你家裡知道了,你又乾什麼這副模樣?”
武狀元雖然風光,但武靖侯府的麵子也不是白給的呀,保住何昕是沒問題的,何況除了功名這事,何昕並沒有做錯什麼。
……或許打人確實不大好,但對方都已經動手了,不還手也不靠譜呀。
哪知道陳景書不問這個還好,問了之後就像是戳到了何昕的傷心事:“這事不僅我家裡知道了,就連聖上那裡也都聽說了,還特意將我父親叫進宮中詢問。”
陳景書頓時緊張起來:“聖上怎麼說?”
若隻是普通官員,一切自然好辦,但要是牽扯到皇帝,事情怎樣可就不好說了。
何昕聽到這個問題更加難過了,再次哀嚎起來,簡直要說不出話。
陳景書無法,隻好看向柳湘蓮,柳湘蓮表情複雜道:“先前他說,聖上聞聽此事非常高興,直和武靖侯誇讚他少年英勇,說他才十八歲,就連武狀元都比不過他了,日後必定也是一員猛將,要重用他呢。”
陳景書剛想說這難道不是好事嗎?就見何昕一臉絕望道:“這樣我就不能考科舉了啊!”
陳景書:“……”
你可閉嘴吧!
倒是何昕,滿含期待的眼神看著陳景書:“若瑜,看在咱們從小相識的情分上,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不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