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2 / 2)

紫鵑道:“大爺這麼說可辜負了姑娘的一番苦心了。”

“哦?”陳景書問道:“什麼苦心?”

他想著黛玉讓紫鵑給他送東西來,莫不是時下的製藝批注?黛玉雖不擅長作製藝,但品評的水平倒是極高的。

這麼一想,陳景書心中頓時感動。

紫鵑道:“姑娘打發我給大爺送銀子來。”

陳景書頓時愣住:“送銀子?”

紫鵑笑道:“前兒姑娘在榮國府住著,老爺給了姑娘不少零用的錢,隻是如今提前回來了,那些銀子卻有許多未用的,姑娘原說還是還給老爺,老爺卻不要,隻叫姑娘自己留著用罷了,姑娘說她每日住在家裡哪有用錢的地方,聽說大爺這裡正缺錢花,因此打發我給大爺送來。”

說著,紫鵑遞上一個小匣子:“一共一千六百兩的銀票,大爺看看數可對的上?”

陳景書忙道:“這怎麼使得,快拿回去,我哪裡就缺錢到要用她的了?”

紫鵑道:“姑娘就知道大爺要這麼說,因此叫我回大爺,這錢並不是給大爺的,難不成隻許大爺有善心供養濟養院,我們家姑娘就不行了?姑娘說做這些眼下實實在在能看到的善事,倒是比撒了大把的銀子去廟裡拜佛要好呢。”

聽到紫鵑這話,陳景書才明白過來,便自己親自上前雙手接過銀票,然後對紫鵑恭恭敬敬一拜。

紫鵑忙避開:“大爺這是做什麼!”

陳景書道:“這一禮是給你家姑娘的,替我謝謝她,她做的事情當得起我這一拜,你就回她,說濟養院上下老小都謝過她了。”

這年頭有錢人不少,但和後世比起來,這年頭的富戶並沒有什麼做慈善的概念,也不喜歡做這事,這也是陳景書沒有想過從外麵拉讚助的原因,卻沒想到黛玉能說出做實實在在的善事遠勝過花錢燒香的話來,這讓陳景書不得不佩服她。

紫鵑見陳景書說的認真,也應下。

臨走之前陳景書又寫了封書信,並一些小玩意給紫鵑帶回去。

等紫鵑走了,陳景書自己擺弄著裝銀票的小匣子,心中不由嘿了一聲。

林妹妹真的是個小富婆呀!

而且這被小富婆包養的感覺好像還不賴?

美滋滋!

從揚州到京城,在現代的時候一天可以打個來回的路程,在這個時代卻需要在搖搖晃晃的船上折騰月餘。

不過反正沒什麼事情,每日伴著水聲讀書也彆有一番趣味嘛,何況路上還有各地不同的風貌景致可以看。

陳景書原本是這麼想著的,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殘酷的,他在上船的當天下午開始出現了暈船的現象。

現代的交通工具向來求穩,陳景書現代也沒坐過船,路程遠的,飛機高鐵才是他的選擇,哪知道在這個年代頭一回坐船,搖搖晃晃大半日就把他給晃迷糊了。

好在他暈船的現象並不嚴重,隻是精神胃口稍微差一些,有菖蒲前前後後照應著,陳景書本人倒是沒察覺到很難受。

至少他沒吐嘛!

因此在同船一起上京的管事趙進新來問要不要在前麵停一停的時候,陳景書很大氣的擺擺手表示不用!

事實就是,在暈了幾天之後陳景書也逐漸適應了,本就不嚴重的情況完全消失,他又開始活蹦亂跳了。

然後王撰找到了他:“既然已經康複了,每日的課就繼續上吧,之前耽誤了幾天,得抓緊補上。”

陳景書瞬間覺得眼前一暈:“先生!我突然覺得頭暈,大概是暈船還沒好利索吧,我回去躺……一會兒?”

王撰也不說話,就那麼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陳景書被看的有些心虛,道:“人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可見隻顧悶頭讀死書是不行的,如今難得出一趟遠門,先生就許我鬆幾天吧?等到了京城,我一定好好讀書。”

陳景書的相貌帶著陳家祖傳的清疏秀雅意味,然如今不過九歲,看著倒是多了幾分稚嫩,完全拋開羞恥心的陳景書一雙烏亮的眼睛盯著王撰,滿含期待:“先生就答應我吧。”

唉,還是個孩子呢。

這麼想著,王撰歎了口氣:“那船上這段時日就先不寫製藝了,不過也不可瘋玩,如此……學作詩吧。”

作詩並不是科舉的重點考察內容,實際上隻要製藝寫的好,壓根不會寫詩也不影響科舉。

但到底與人交往時,說起來也是秀才舉人的,卻連首詩都不會寫也不行。

王撰想著,詩詞雖不是正道,但也是文人雅趣,學一學也是好的。

因詩詞不甚重要,因此王撰自然不必如同教製藝那般壓迫陳景書。

王撰的學問確實很好,每路過一地他都能引經據典講出當地不少名勝故事來,相關的詩詞文章也念給陳景書聽,因都是寫美景美食美人的趣事,並一些作詩的要求和技巧,陳景書覺得這個有意思多了,就連王撰要他寫詩他也不覺得辛苦。

可惜王撰看著陳景書每日的詩文直搖著腦袋唉聲歎氣。

哪怕是初學者,這詩寫的也太慘不忍睹了啊。

可看著陳景書的樣子,也不像是故意寫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糊弄他。

王撰簡直不明白了,這陳家大公子並不是個愚笨的人,讀書的事情雖還有幾分小孩子心性的貪玩,但平日裡也算刻苦,那麼幾分貪玩也不妨礙了,何況他於讀書製藝一道確實頗有天分,才學了半年多,寫出的製藝就已經很有樣子了,在王撰看來,隻要陳景書這麼穩定進步下去,說不得陳家真的要出第二個十一歲的秀才呢。

可這麼個學生怎麼就在作詩方麵那麼令人絕望呢?

船隻一路走到了京城,陳景書也沒能寫出半行能看的詩來。

王撰歎了口氣,心想,詩寫不好就寫不好吧,反正科舉又不看重這個。

陳景書絲毫不能理解王撰的心情,他跟著陳孝祖派來接他的人一路去了陳孝祖在京城的府邸,先是在碼頭坐車,之後又換轎,直到府中內院陳景書才被許下地自己跑。

陳孝祖比陳孝宗大了六歲,今年也有四十四歲,但他看起來要更年輕一點,且氣質儒雅,隻在下頜留了一點清須,看起來像個名人隱士多過像是大權在握的左都禦史。

陳景書連忙上前拜見請安,陳孝祖伸手拉起他,上下打量一番露出笑容:“嗯,長大了,我也有五年未見你了,還記得上回見你的時候你還隻有這麼點高呢。”

陳孝祖伸手比劃了一個身高道:“一晃眼,你都這麼大了,就連你大姐姐都要出嫁咯。”

陳景書道:“大伯比起當年倒是半點沒變。”

看起來完全還是三十多歲的人。

其實莫說是三十歲四十歲,就算是五十歲,能做到左都禦史的位置上也完全說得上是年輕了。

陳孝祖問道:“家裡可都還好?”

陳景書答道:“都好,隻是聽說大姐姐出嫁,父親和母親因不能前來所以十分遺憾呢。”

陳孝祖笑道:“我瞧著你還有話沒說吧?”

陳景書一愣:“大伯怎麼知道?”

他確實還有話沒有說,但如今還沒有半點話頭露出來,怎麼陳孝祖就知道了?

陳孝祖看他驚訝又迷惑的樣子得意道:“不然怎麼就偏我做了左都禦史呢?”

陳景書噗嗤一笑:“是,父親確實還有話讓我帶過來。”

說到這裡他麵色也不由一肅,認真道:“父親說,原本家具裡頭有不少用紫檀的,大伯何以特意傳信要把除了老物件之外的其他大件紫檀都換了,隻留幾個中小件呢?”

陳孝祖問道:“你父親擔心京中有變?”

陳景書點頭:“是,父親說,若真有什麼,請大伯千萬以自己為重。”

陳家就算沒有陳孝祖做左都禦史也一樣不差,真有什麼事情,當然是陳孝祖比較重要。

陳孝祖自然聽出了這話的意思,心中十分溫暖。

他弟弟雖然在科舉做官方麵不成器,但在其他方麵倒真的是樣樣都好的,如今有什麼擔心也是頭一個念著他好不好,萬沒有彆人家唯恐不能從他身上撈好處的事情。

陳孝祖道:“是有些事情,卻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我白小心一點罷了。”

見陳景書一臉好奇,陳孝祖心想又不是什麼機密,眼看著陳家下一代是要靠陳景書的,那麼早給他說說這些事情也好,便解釋道:“紫檀貴重,這也是你父親多給你大姐姐用紫檀的道理,這是他的一片疼愛之心自然沒有不好的,隻是如今我朝立國已逾百年,宮中器具多用紫檀,再加上權貴們用的,這些年來,紫檀已經是有些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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