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書覺得他近些日子聽的最好的消息大概就是英蓮出嫁了。
甄英蓮的身份一直有些尷尬。
說她好, 她當年也是甄家小姐,如今又和黛玉認做姐妹, 親如一家,陳景書又是太子麵前的紅人, 林姑姑認她做乾女兒,因林姑姑隻是孤身一人,日後財產自然都是留給英蓮的,這些年林姑姑在京城也攢下點產業。
如此算來, 英蓮的條件好像確實不差。
可仔細論起來, 她當年又做過薛家的丫鬟,看看如今薛家的樣子, 再想想薛蟠是什麼人物, 正經的人家, 誰也不想被說自家當家媳婦是薛家丫鬟吧?何況是與薛蟠還有些牽扯,誰知道是不是清白的?
薛蟠那樣的人, 放在嘴邊的肉會不吃?
如此一來,英蓮的婚事就成了個讓人操心的事情。
太差的黛玉和林姑姑都看不上,也不想英蓮吃苦, 若是好一些的, 人家反倒又不願意要英蓮了。
英蓮固然有好處, 卻還沒好到讓人可以完全忽略掉她身上的那些問題呢。
黛玉和陳景書說起這事的時候還是笑眯眯的:“你猜猜是哪家的公子來求娶英蓮?”
陳景書哪兒知道這個,於是很誠實的搖頭問:“哪家的?”
黛玉道:“也是你認識的人家。”
認識的?
陳景書思來想去還是沒想出結果。
黛玉見他如此, 不由道:“是王家公子。”
這些日子聽了太多的王子騰, 陳景書的第一反應就是王子騰的王家, 後來一想這不對啊。
“是……老師?”
除了王子騰,陳景書也就隻能想到王撰了。
黛玉笑起來:“就是王先生家。”
這個答案可讓陳景書驚喜了:“那倒是好了,怎麼說都是一家人。”
何況王家確實不錯。
陳景書至少很清楚王撰的人品是完全值得信任的,而這兩年王撰定居京城,原本也打算悠閒度日,哪知道閒了些日子之後卻耐不住寂寞,自己又教了幾個學生。
隻憑著王撰教出了陳景書這麼個好例子,他說要教學生,名額幾乎可以說是千金難求了。
王撰隻管選了幾個自己喜歡的教。
不過也因此,原本王撰置下的產業他也顧不得操心了,全都丟給兒子去。
陳景書倒是聽沈純說,王家公子是個很不錯的人。
如此倒真的是好親事了。
這麼想著,他對黛玉道:“英蓮無父母,雖有林姑姑,但到底她也隻一個婦道人家,我看這事咱們家裡也得多幫襯些。”
黛玉道:“我還不知道這些?等她出嫁,少不得要多添幾筆嫁妝。”
雖說王家家風不差,但黛玉還是希望英蓮能夠多些底氣的,若論出嫁女子的底氣從哪裡來,恐怕嫁妝的多寡要占了大半。
陳景書點頭:“這事你做主就是。”
嗯,陳大爺不缺錢,小富婆黛玉就更不缺錢了。
有了英蓮這事,家裡頓時多添了幾分喜氣,陳景書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然後很快陳景書又聽到一個好消息。
原本外放的吳玉棠回來了。
吳玉棠這些年在外確實辛苦,他雖比之同齡人成熟圓滑不少,但到底還有些少年心性,入了官場又不比陳景書後頭有個大神鎮場子,外放之後去了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少不得要吃些虧,犯點錯,但他本是聰明人,很快抓住機會,又發現當地有帶草社的分社,於是便依靠帶草社的社員與當地各勢力搭上了關係,慢慢站穩腳跟。
吳玉棠出身的吳家在揚州也是有些名氣的大家族,他對如何與當地豪強打交道事情再清楚不過,如此幾年下來,居然頗有政績,又借去年禦史巡檢地方的事情成功的讓自己重新在中央刷了一波存在感。
原本那麼多進士,吳玉棠又不是一甲,在京中也沒有家族勢力,他這樣的多得是一輩子混在翰林院,或者好不容易爭取到外放的正經官職,卻又被遺忘在外地的。
吳玉棠能在短短幾年之內就回來,可以說是很了不得了,不知有多少人羨慕。
鄭沄就說如今翰林院裡還有和吳玉棠同科的進士好不容易混了個七品八品的官職不知如何出頭呢。
吳玉棠聽到這話心中自然也有計較。
他不比陳景書。
陳景書六元及第,陳家又有一個陳孝祖得皇帝看重,因此陳景書升官,大家隻能說羨慕,而吳玉棠,哪怕他不比陳景書那樣快速,可這好運也足夠叫人嫉妒了。
這次他回來,少不得要收到一些同年那裡的明槍暗箭。
不過這話吳玉棠也不對鄭沄說,隻道:“回京是好事,我也得多謝大家掛念我。”
吳玉棠可不覺得他能回來真的是他很被禦史看好的原因。
固然他做的不錯,但一個縣令做的再好又如何?做的好的可多著呢,熬了多年資曆的也大有人在,這回他能回來,恐怕和京中努力也有關係。
要說起來,恐怕沈純和陳景書都是出了力的吧?
這麼想著,吳玉棠不由問道:“怎麼不見若瑜?”
鄭沄道:“他方才還在的,說要給你接風,結果來了個人,說太子殿下那裡有急事,就把他叫走了。”
吳玉棠道:“既是太子殿下的事情自然不好耽擱,隻好下次再聚了。”
至於說陳景書,他覺得大概是老天爺覺得他近日太順當了,於是特意給他出難題。
就比如現在,趙載桓告訴他:“父皇今日與我說,想要你去六部任職。”
六部?
陳景書問道:“聖上說了去哪裡,做什麼麼?”
趙載桓道:“父皇說六部裡可以任選,問我想要你去哪裡,我說隻想要你留在東宮就好。”
又怕陳景書誤會,連忙補充道:“若是升遷,東宮裡也多得是職位給你挑選,何必要去彆的地方呢。”
陳景書聞言不由笑道:“殿下這話說的不對,去何處任職聖上自有安排,哪裡是給我挑選的呢?無論去哪裡,踏踏實實做事才最重要。”
趙載桓道:“我不愛聽這種場麵話。”
他看起來確實很不高興。
陳景書隻好道:“殿下不願我離開,我自然也是舍不得殿下的,但既有皇命,總沒有抗旨的道理。”
趙載桓道:“什麼抗旨?聖旨還沒下呢,隻是今日提早對我說而已。”
說到這裡,他又道:“其實父皇也不是沒說希望你去哪裡,他想要你去工部的,隻是又說如果不願意,去其他地方也好。”
嗯,作為明擺著的太.子.黨,考慮到工部的職能定位,若說趙載桓不願意陳景書去工部,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不是說工部不重要,而是要往工部派人,多得是人選,何必要讓陳景書去呢?
作為本身既有能力,又得太子看重的人,把陳景書往戶部吏部這些熱門地方塞才是正常做法嘛。
陳景書想了想問道:“既然聖上最開始說工部,想必是有緣由的,卻不知為何?”
說起這個,趙載桓也不由壓低了聲音:“父皇想在工部如今的四司之外另設繕營造物司,專做洋人器物,設郎中一人為主管,正四品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