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麥子種下了, 今年一年地裡的活估計也不多了, 隻等著冬天雪厚一些, 來年是個豐收年.
常千玉看著一圈的牛歎氣,錢可真不是好掙的, 人家都還能有個休息的時間呢,這位牛卻是不分什麼年不年節不節的, 就是發生了天大的事兒,你這牛也得給它喂飽了, 還得給它把奶擠了。
上個月有三個牛相繼下了犢子,現在還有兩個已經停奶, 就等著日子滿了, 那兩個牛也下犢。
剛下了犢子的牛出奶多, 而且奶泛著黃, 不像那些連著產奶七八個月的, 稀的很,一看就知道質量不好。
常千玉把喂完小牛犢子剩下的初乳半斤一份的裝起來。
給五爺爺、二叔、三叔、三大爺的這些長輩一家送了一份,又給鎮上的徐嬸子、劉姨家送了點兒, 早先還多虧了他們幫忙。
陳四叔這段時間都來家裡幫忙起來, 一天三頓都在這裡吃, 開始還不好意思, 後來就放開了,回去是自己一個人,還不如這裡熱鬨。
後來常千玉和陳父商量著,由陳父出麵一個月給四叔結算一次工錢。也不知道陳父怎麼說的, 反正最後陳四叔是答應了。
豐田鎮比武陵鎮人口多,那裡的人生活水平也高一些,楊三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收到的訂單數已經隱隱要趕上武陵鎮,崔長貴麵上整天笑嘻嘻的,心裡卻著急起來。
這個武陵鎮自己沒乾之前可都已經不少訂奶的戶了,自己來了也就是送送奶,要說自己找來的人家還真沒幾個。
真說起來自己每個月掙的兩三百的錢,還是從人常老板和三哥手裡接的,人家把什麼都拾掇好了,自己去就是跟在後麵撿錢一樣。
他人是滑了些,可也有羞恥心。楊老三在豐田鎮那邊越來越好,他心裡總覺得愧拿這些錢。
崔某見這幾天崔長貴都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問他出了啥事也不說,老兩口擔心卻不知道該咋辦。想來應該是工作上的,可他們送奶的事兒他們也不懂啊,隻能看著乾著急。
最後崔母從鎮上買了兩斤豬頭肉並上幾瓶的酒,請楊三舅來家裡吃飯,明裡暗裡的請他幫忙。
楊三舅笑著安撫兩人,隻是不接話茬,一通話下來看著寬了人心,可一句實用的都沒有。
跑了這幾個月見的人多了,楊三舅也暗笑自己之前單純,這世上啥樣的人都有,那些心思都藏在了暗地裡,誰也猜不到誰到底咋樣。
自己先頭誰都行,飯桌上一坐,酒杯一端,就以為是能兩肋插刀的朋友了,殊不知你跟人家掏心掏肺的時候,人家正在罵你傻呢!他是和崔長貴關係好,可要是涉及到工作,涉及到他姐、他外甥媳婦,孰輕孰重,他分得清。
“老三啊,你和長貴在這裡吃。你叔還有事就不陪你們,要是有啥不夠的就喊一聲就行,嬸子就在廚屋,一準聽見了。”
崔母給崔父使眼色,示意他跟著一起出去。就這會兒崔父隻顧得上盯著桌子上的酒了,把剛才崔母說的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愣是啥也沒看見。崔母氣得擰了他一把,崔父“哎喲!”一聲反應過來,看了眼楊三舅,和崔母一起走。
“嬸子也都不是外人,一起吃就得了,沒那麼多講究的,”
農村都這樣,家裡來客人了,爺們兒上桌招待也是政治的場,還得在村裡請兩個有威望的人壓陣,女性是不讓上桌的,廚房都給留著飯,他們在廚屋吃就行。
“不用不用,你們吃就行,俺在廚屋就行,就近了吃的快,一會兒有事兒呢。”崔母道。
楊三舅也不再勸,剛才崔父崔母的眉眼官司他都看在眼裡,知道他們是鐵了心的要騰出空來給他和崔成貴,隻是不知道崔長貴是個什麼意思。
“來,哥,咱喝一個。”崔長貴抱起瓶子給楊三舅倒酒,“要是沒有你,我還不知道自己這會兒乾啥呢,我得好好感謝你!”
桌子上的豬頭肉還剩下幾塊,一碟子的花生米也沒有多少了,桌下幾個酒瓶子歪歪扭扭的躺著。崔常貴酒量不行,加上心情不好,一瓶下肚已經有些醉意,楊三舅看著倒是沒什麼明顯的不同。
到底是兄弟,然後三舅本來不準備說的話,忍不住問了出來,“長貴,你這段時間咋了?看著不太對勁啊。”
沒想到聽見楊三舅問他,崔長貴直接趴在桌子上哭起來,“我總覺得自己行,開始送來的時候可帶勁兒了,可真乾起來才知道不是那回事。你看,哥!哥你在豐田都乾起來了,我接手的這裡啥起色都沒有,那時候啥樣現在還是啥樣,我一個月拿著那麼多錢,我拿著難受,就一天的花上個個把倆小時的馱了奶往鎮上送,哪值得給那麼多錢?人家拿錢是獎勵給找到新的戶兒的!我現在都不敢去看常老板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