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逢錦醒來的時候,望著房內的擺設懵了好一會,半晌才想起來自己是重生了,而且還回到了剛當上大庸朝太後半年的時候。
這個階段,嵇耀還處在到處拈花惹草迷惑女人的狀態,距離他羽翼豐滿起兵謀反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顧逢錦想,隻要不給他長羽毛的機會不就行了。
——就算長了,也要給他拔光。
令夏聽見屋裡響動,很快推門進來:“娘娘您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憐香快去喊秦太醫過來看看。”
“不必了,我已經沒事了。”顧逢錦掀開被子下床,自己套上繡鞋。
令夏快走幾步過來扶她:“您昨天可把奴婢們嚇了一跳,病得那麼突然,幸虧娘娘福運雙全、逢凶化吉。”
“保險起見,娘娘還是叫太醫瞧瞧吧,要是皇上知道了,沒準會把壽禧宮掀翻,奴婢們小命難保。”一旁的憐香吐了吐舌頭小聲道。
惜玉抬手就給她一個腦蹦子:“憐香你這張嘴,說了多少回了這兒是皇宮,可不是咱們顧家內宅。”
顧逢錦卻抓到了憐香話裡重點:“……皇上?”
怎麼,昨天嵇玄還來過?
令夏捧來新的衣裙:“是呀,您昏倒後皇上來得最快,可緊張了,幾位老太醫都快哭了。大家都在說,從來沒見過皇上那麼生氣的模樣。”
嵇玄,為了她生氣?顧逢錦覺得心裡一動,她絞了絞手指,低頭看到桌上的藥碗,一些零碎的記憶跳出來。
她試探問道:“昨日,是你喂我喝的藥嗎?”
令夏笑了笑:“哪能啊,昨日是皇上親自照顧的娘娘,皇上衣不解帶陪了您兩個時辰呢,等到退熱了才走的,膳食都未用,奴婢從未見過皇上有那麼溫柔的模樣。”
【玄哥哥,你彆死】
【玄哥哥我頭疼,要吃綠豆糕】
【玄……】
顧逢錦兩眼瞪大,記憶瞬間清晰起來,昨天是誰拉著嵇玄衣袖不讓他走的,是誰一口一個玄哥哥,又撒嬌說苦不喝藥,還非得摸摸頭哄著才肯睡覺……
當上太後就能不要臉嗎?
還真能。
*
中極殿外的遊廊,張全正在□□一批新進的小太監。小家夥們大的十二三,小的才十歲。
老皇帝晚年時受徐貴妃蠱惑,沉迷享樂、民不聊生,這些男孩大多是貧苦人家無力撫養才賣入宮中的,一個個瘦得麻杆一樣。
張全手上執一柄拂塵,清了清嗓子:“聽清楚了,你們既進了宮,就都是皇家的奴才,皇家保你們衣食無憂,你們也要儘心伺候。宮裡的貴人很多,除了當今陛下之外,你們需特彆注意其中一位,尤其不得怠慢。”
一名年紀大些的小太監顫巍巍舉手:“張總管,那位貴人是誰啊?”
張全還未開口,忽然遠遠地看到殿外小路,一道倩影正帶著群宮女款款而來,他一個激靈,立刻撇下手頭的事情迎上去,小碎步邁得飛快。
眾小太監驚訝地探頭張望,見一向嚴肅的張公公老臉都笑成了朵菊花。
“參見太後娘娘,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情吩咐底下的宮人即可,玉體剛剛痊愈,還需多多休息呀!”張全飛奔至跟前,滿麵笑容行了一個大禮。
顧逢錦點了點頭,抱緊懷中木盒:“張總管,皇上可在?”
“陛下在上朝,還未歸呢,娘娘可有要事麵聖?”
顧逢錦沉默了。
再怎麼樣她也是當朝太後、執掌後宮,身為太後卻不知道皇帝的起居時間,簡直汗顏。過去嵇耀給她下的戀愛腦降頭簡直無敵。
察覺顧逢錦神色稍異,張全何等人精一樣的角色,立刻笑著側身相迎:“外頭風大,娘娘不若進殿稍待,算算時間,陛下很快就會回來了。”
等到顧逢錦被簇擁進中極殿,張全召來幾名心腹耳語幾句,又看到遊廊後頭一幫滿眼好奇的小太監,低咳了一聲:“都管好自己的眼耳口,勿看勿聽,去去去散了散了!”
眾小太監們被轟走,一名年紀小的偷偷問:“剛才那位就是貴人吧?”
“噓……”旁人立刻捂了他的嘴。
禦極殿是皇帝上朝議事所在,處在外宮;而中極殿則是皇帝寢宮,在內宮。
顧逢錦被眾星捧月安頓在正廳,立刻有伶俐的小太監奉上熱茶點心,還有一乾麵容清秀的掌事太監等在一旁,聽候差遣。
比起鶯鶯燕燕的壽禧宮,皇帝身邊伺候的都是宦官,一個宮女也見不到,聽說是嵇玄不喜歡女人近身……
顧逢錦喝了口茶,看向始終一臉慈愛望著她的張全。在原本的結局裡,這位首領老太監寧死不肯服侍新皇,最後一頭撞死在石柱上,血染大殿。
眾多文武百官奉嵇耀為主、低頭折節,沒想到還不如一名老太監來得有骨氣。
顧逢錦收斂神色,捧出懷中木盒:“張總管,本宮來是為了這個,請公公代為轉交給陛下,事關重大,切不可假手於人。”
張全聞言瞄了兩眼,扁平的一個盒子,似是盛著書信之類:“既然此物貴重,不如娘娘親手交給陛下,娘娘再多坐一會,老奴替您看著,陛下馬上就回來了。”
一想到要跟嵇玄見麵,顧逢錦嘴角抽搐,她想起昨天的窘事就臉熱,騰一下站了起來:“不必了!本宮還有事要處理,就麻煩公公代為轉交了!”
張全被塞了個沉甸甸的木盒子在懷裡,眼看顧逢錦腳步匆匆離去,好像後頭有狗在追一樣。
他有些想不明白,幾日前這位太後還避自己如蛇蠍,態度雖說不上輕蔑,但也絕不敬重,今日這是怎麼了……
禦極殿外,眾臣魚貫退朝。
嵇玄聽到了小太監傳來的口信,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不過那個時候顧逢錦已經離開好一會了。
“娘娘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