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您的三位貼身宮婢,其餘的宮人奴才都安排好了。”張全樂嗬嗬的,一張老臉簡直笑成了朵菊花。
“娘娘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小太監們去辦,咱們中極殿上上下下唯娘娘馬首是瞻。”
顧逢錦差點跌個跟頭,不過是借住幾日,我也不是要你們上刀山下油鍋……
“張總管客氣了。”
令夏辛苦憋笑,憐香惜玉兩個背著包袱跟在後頭,都捂著嘴偷樂。
“娘娘您看,中極殿的遊廊比咱們宮裡長一倍呢。”
“還有屋子也寬敞許多,一間相當於壽禧宮兩間。”
“連地磚都……”
顧逢錦推開她們:“行了行了,既然中極殿這麼好,我求皇上讓你們幾個留下來伺候吧,正好當張總管的左膀右臂。”
憐香惜玉互相看了一眼:“奴婢們開玩笑的,娘娘莫氣。”
“再說了,皇上不允許宮女近身伺候,這全皇宮上下誰都知道。”憐香隨口道,“皇上從不和女人親近,娘娘,您還是唯一的一個例外。”
顧逢錦聞言微愣,她不由想:原著中嵇玄早亡,後宮幾位妃嬪都跟透明人一樣,彆提子嗣了,連得寵的都沒有,他是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啊……
自動代入太後角色的顧逢錦憂心忡忡,出於江山社稷考慮,稱職的太後此時一定會勸皇帝雨露均沾,臨幸後妃早日誕下皇孫。
但顧逢錦這個太後……屬於半路出家。
她並不想皇帝選秀納妃,一想到嵇玄會和彆的女人在一起,宮裡多出十個八個陳美人、丁雪桃那樣的選手,她簡直渾身難受。
沒有原因,就是不想!
顧逢錦咳嗽一聲,掩飾自己淩亂的內心,此時宮女們已經推開了側殿的大門。奴婢們歡呼一聲湧進去。
“被褥衣物、洗漱用品都是從咱們宮中搬來的,娘娘用的慣。倒是這些家具擺設,著實是有心了。”令夏抿抿嘴笑道。
雖是側殿,此處也有正屋一間加耳房,門外的小院子由影壁阻隔,種著一棵老柳樹,能在晚上看到月光灑落。
顧逢錦環顧四周,見紫檀木的拔步床,配同色貴妃榻,還有光可鑒人的銅鏡,梳妝台上新鮮的花瓶,適合女子使用的家具,房子內一點塵土都沒有……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布置過的。
至於是誰那麼精心,張全雖然細心,倒也不至於如此體貼。
憐香惜玉互相交換一個‘懂了’的眼神,郎君此番真心可表天地,就是可惜咱們娘娘對於感情如此遲鈍!明明在揍四殿下的時候那麼果斷的!
顧逢錦不知道奴婢們在想什麼,她在令夏的伺候下淨麵淨手。
“行了,收拾完東西你們就下去吧,都累了,早些休息。”
“是,娘娘。”
宮女們魚貫而出,合攏木門。
顧逢錦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屋子裡雖然沒有燃熏香,但總覺得處處都有種說不出的熟悉香味,她抱著枕頭吸了一口,這種氣味讓她很安心。
在半夢半醒間,顧逢錦被窗外雷聲驚醒,風夾著雨滴呼呼敲打窗戶,半夜竟然下起了大雨。
潮濕空氣順著窗縫滲入,那棵老柳樹在風裡左搖右擺,在窗紙上投下道道影子。
她聽見雨滴打在瓦片上的動靜,正猶豫要不要去查看一下窗戶有沒有關嚴。
過了會,似乎就聽到有人在門外走動。
顧逢錦爬起來,披了件衣服走出去。
“令夏,不用值夜了,我……”
打開門,她沒想到站在外頭的人是嵇玄。
年輕的皇帝也未著冠服,他披散著長發,隻穿著件白色寢衣,胸口衣襟淩亂,露出一小片肌膚,看起來像是突然起身過來的。
兩人麵對麵呆愣了片刻,似乎對於這樣不成體統的相見略感不適。
顧逢錦忙低下頭,小聲:“陛下怎麼來了。”
嵇玄從麵前姑娘緋紅的麵龐上艱難彆開目光:“我,來檢查一下窗戶,此處房間長久不住人,怕會破損漏水。”
“如此交由宮人即可,陛下怎麼親自來了。外頭風大雨大,衣服都淋濕了。”顧逢錦有些不讚同道。
她看到男人潮濕的、還在滴水的長發,肩膀部位完全濕透的衣衫,而他本人似乎毫無所覺,隻是不停地盯著她瞧。
顧逢錦彆開眼,看到旁邊耳房裡莫名亮起來,又很快熄滅掉的燭火,大半夜的叫宮女們瞧見似乎也不太好。
“陛下,進屋來擦一擦吧。我去找把傘,你可不要淋雨回去。”
說完,顧逢錦就轉身進屋,留嵇玄整個人在門外風中淩亂。
他能進去嗎?不能。
他們身份不符,她是當朝太後、他是一國帝王,再怎麼樣他也不能在晚上和她單獨相處,擾她閨譽,這於禮不合……
這些思緒千轉百回不過一秒鐘,在嵇玄還在天人鬥爭的時候,他的身體擅自做出了決斷,他跨過門檻並且合上了房門,完全沒有猶豫。
顧逢錦走到一堆箱籠前翻翻找找:“稍等,我記得傘是放在這裡了……”
嵇玄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感受著四周喜愛的氣息,隻覺得心頭柔軟。
他不敢妄動,隻好暗自觀察偏殿內的陳設。
“此處閒置許久,你住的還習慣嗎?”
“並無不適,宮人們布置的很好,憐香說比起我壽禧宮還要豪華一二分呢。”顧逢錦隨口道。
嵇玄悄悄笑了,他將視線固定在外室的部分,儘量不去瞅簾幕後女子的私人空間。
一張八成新的屏風橫在貴妃榻後,上麵的題詞寫的是大漠沙場、折戟沉沙,這番豪放風格雖然是當代名家名作,卻著實不適合女子閨房。
嵇玄在心裡悄悄記下來,想著明天讓張全換掉。
還有這桌椅板凳,顏色未免也太舊了,雖然都是上好的料子,但看著就不喜慶……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