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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完全出乎薑卓然意料, 但他絲毫未表露出來。
當著眾人之麵,他巋然不動,漫聲道:“幾個無關緊要之人, 誰知他們是否受人指使汙蔑我薑府女兒。”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 若還想保住薑柔的名聲, 必須到此為止,不可再追查下去。否則最後查出來的結果, 恐怕侯府臉上無光。
如今證據指向薑柔,對她極其不利。但並非完全沒有轉機。
隻要薑柔咬死了不知道, 任蕭隨翻出天來, 也不得汙蔑他薑家女兒。
薑漫早就料到薑卓然定會想儘一切辦法替薑柔翻盤。
這薑柔,不管做人成功與否,她是真的有很多人的愛。
薑漫掃了眼跪在院子裡那個頭發花白的女人,看著她麻木臉上那雙隱隱期待看向薑柔屋子的眼睛, 歎了口氣。
她趁旁人注意力都在那幾個人證和紅藥身上,腳下一轉,走向主屋。
她雖然住進了竹苑,薑柔搬進這處沉香苑卻並沒有吃虧。侯府不會讓她受委屈。
沉香苑是侯夫人自己都舍不得住,特意留出來招待好友與小輩的院子。全是按照大梁最時興的風格修建的。
其中一梁一棟, 一椽一木,雕花擺設, 園圃山石,皆為精品。
薑漫上輩子被薑柔汙蔑偷竊, 在此處遭受侯府和孟家一眾人戳脊梁骨的痛罵。
薑柔當時站在台階上, 用柔弱而正義的語氣對所有人道:“是我妹妹錯了, 我代侯府向各位道歉。你們原諒她吧。”
薑漫當時就在心裡想, 原諒你妹。
她一沒偷, 二沒搶,沒見過爭著搶著當小偷的。愛當你自己乾嘛不當。
她收回思緒,將目光轉到床榻上。
熬藥的丫頭見她進來,驚了一跳,險些喊出聲。
薑漫做了個警告的動作,一步一步走近床榻。
薑柔看起來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像是死了一般。
她伸手捏了捏薑柔的脖子,幽幽道:“薑柔?”
床上的人絲毫沒有反應。
據那個倒賣了藥物的販子所說,這種藥物吃下去以後,人隻是看上去中毒很深,其他與常人無異。
也就是說,薑柔,她是醒著的。
薑漫勾唇一笑。
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
守在屋裡熬藥的小丫頭見了,驚呼出聲。
薑漫冷冷看她一眼,小丫頭打翻藥罐飛奔而出。
“不好了,二小姐她要殺了大小姐。”
薑漫垂眸看著薑柔:“不,,彆擔心,我不殺你,我隻是劃花你的臉而已。”
薑柔當然很愛美貌,可惜於氏夫婦的容貌並不能讓她擁有絕世容顏,她自己心裡也清楚,便劍走偏鋒,往善良柔弱的路上走,以文采氣質出名。
薑漫帶著惡意的話一出,原本躺著的人,眼瞼動了動。
小丫頭跑出去求救,引起一陣喧嘩,腳步聲漸漸靠近,馬上就要踏進屋內。
薑漫感覺到薑柔身體的緊繃。
她輕笑了聲,道:“當然是開玩笑的。”
床上的人似乎鬆了口氣。
眾人剛好踏進屋裡這一刻,薑漫手中金簪猝不及防紮到薑柔的大腿上。
“啊!”薑柔疼得條件反射尖叫出聲。
方才還拒不肯承認此事與薑柔有一絲關聯的薑卓然:“……”
薑漫動作利落收起金簪,放進自己袖中。
薑卓然的臉色可謂精彩極了。
薑漫驚訝道:“姐姐,你怎麼醒了?”
“噗——”蕭隨忍不住笑了一聲。
薑柔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隻是她到底心性非同一般人,很快臉上便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抓住薑漫的手,雙目柔弱而茫然:“妹妹,發生了何事?”
侯夫人方才緩了過來,由丫頭扶著走來。
薑柔哽咽著對孟玉靜道:“母親,方才我夢見有人拿刀刺阿柔,好疼啊。”
薑漫靜靜看她表演。她替人尷尬的毛病犯了。
眾人麵上表情可謂豐富多彩。
薑卓然隻覺一張老臉快要掛不住了。
若是沒有蕭隨查得水落石出,見到薑柔如此楚楚可憐之相,眾人一定不會相信,這一切跟她有關。
可偏偏,原本該中毒昏迷之人,就這樣醒了。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醒了。
簡直像是在說:我中毒了,我演的。
此時若還不能分辨孰真孰假,與傻子何異?
薑柔躺在屋內,旁邊還有丫頭守著,蕭隨方才所透露之事,薑柔並不能聽見。
是以她滿心以為一切在她計劃之中,按著她所構想的那樣進行。
不過,她還是覺得眾人的目光不太對勁。還有薑漫,薑漫身上並沒有犯了罪的緊張和頹廢。大家也沒有在罵她。
她心裡到底有幾分不在預料之中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