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咬之之前也算熟讀了異植異獸手冊,不用顧寄鴻介紹,他心底也清楚。千年留影花能被判定為十級異植,是因為至今都沒找到任何方法能夠傷其一分一毫。但其本身幾乎沒有任何攻擊力,最大的價值就是用來研究曆史和生態變遷。
千年留影花千年一開,圖文記載裡的花繁盛豔麗,展開後有近乎三層高,百來平,顏色飄忽不定,如夢似幻。
陳咬之也是第一次見十級異植,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這千年留影花形似穿越前他養的肉植,不過名字沒那麼風雅,他那肉植叫屁股花。
“這要不說,丟在石頭中絕對找不出來。“陳咬之道。
顧寄鴻淺笑:“對,這花千年開一回,一回花期卻隻有三月。我曾經見過一次它開花,何其幸運。”
陳咬之:“所以,顧教授是來和我鑒賞異植的?”
“不。”顧寄鴻終於說出了此行的目的。“我之前用你的紅酒澆灌過,這花全部吸走了,我猜測,這千年的花期應該減少了,隻是到底減少了多少,我無從而知。”
陳咬之嘴角擎笑:“你來找我,是打算買酒澆灌這花?”
顧寄鴻沒有否認,點頭。
坐在客廳一直充當雕塑的藍郵和陳星空一臉驚詫。他們一直以為,顧寄鴻這般著急來找紅酒的主人,是為了白果結的研究。沒料到從哪冒出了一塊未曾聽聞的千年留影花。
陳咬之:“看不出顧教授這麼雅興,對這花開如此癡迷。不過顧教授,我這裡真沒有多餘的酒,怕是不能滿足顧教授再一睹芳華的心願了。”
顧寄鴻的神色憔悴,就像院角堆積的葡萄藤枯枝,滿是生活的絕望和掙紮。
又是許久的沉默,顧寄鴻終於幽幽開口。
“我會想再看這花開,是因為我想知道,我女兒的死因。”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
陳星空師從顧寄鴻不過三四年,未曾聽聞顧教授還有兒女。藍郵倒是聽說過,顧寄鴻早年喪妻,有一女,隻是未曾聽顧教授談起過。
夜風忽然變得凜冽,風從小院吹進屋,將桌上輕薄的物件吹得淩亂。
陳咬之將衣服緊了緊,關上窗。
此刻的顧寄鴻全無往日風采,一下子從精神矍鑠變得萎靡不振,向來炯炯有神的雙眼也變得黯淡無光。他半扶著桌麵,坐下,娓娓道來了前塵往事。
顧寄鴻是中央星顧家的子嗣,顧家也算名門望族,顧寄鴻若願意接受家族的庇護,這一生肯定過得比現在舒坦。
偏偏顧寄鴻是個怪脾氣,他沉迷於異植學的研究。顧家算是軍政世家,幾輩以來就沒出過搞科研的,自然無法理解顧寄鴻的追求。
顧寄鴻不是不能獨立行走的廢物世家子弟,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很快在學術界闖蕩出一番天地。他熱衷於研究,除此之外的事情並無多大興致,所以他的婚姻也是家族安排的。
對方是門當戶對的世家小姐,沒有感情基礎,婚後關係也很冷淡。沒幾年,世家小姐因遺傳病離世。
兩人育有一女,女兒名叫顧千影。在妻子逝世後,照顧女兒的重任自然落到他身上。
很奇怪的是,他對妻子沒有感情,對這個女兒卻意外的喜歡。除了科研以外的時間,他的所有精力都耗費在了女兒身上。
女兒和他一樣,同樣醉心於異植的研究,甚至比他還要瘋狂,他自然樂見其成。
女兒二十歲那天,他在拍賣會上買下了一顆千年留影花。十級異植自然價值連城,不過千年留影花比較特殊,目前為止,除了研究生態變遷等,並無多大作用,所以價格也在顧寄鴻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女兒繼承了他的口是心非,嘴上笑他買了一塊無用之物,卻時時刻刻都將這千年留影花帶在身上。
二十歲生日的第三周,千年留影花竟然盛開了。這種千年等一次的機會,竟然讓他們遇上了。
三個月的花期,父女兩人圍繞著千年留影花做了記錄,將花瓣上記錄的影像做了存檔。
再後來,女兒獨自一人去了第四星域新開辟的星球做異植研究。
那幾年,父女兩人雖說未曾見麵,聯絡卻始終沒有中斷。
他知道女兒找到了新的異植品種。
他知道女兒發現了某種異植不被記載的特殊形態。
他知道女兒在野外考察,記錄異植生長時,順手救了一位受傷的軍官。
再後來。
他知道女兒與那位軍官相愛了,她沒有告訴他軍官的姓名來曆。
他知道女兒竟然懷孕了,但女兒告訴他,很快就把愛人帶回去給他認識。
他不能忍受女兒被毛頭小子欺負,急衝衝的想要殺過去,卻發現女兒失聯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短暫失聯,畢竟野外考察時不時會出現一些特殊狀況,可是等了許多天,依然杳無音信。
他去了第四星域那顆新星球,卻沒有找到蛛絲馬跡。
他的女兒,就好像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一般,消失得徹徹底底。
他調查了幾個月,甚至借助了家族力量,卻依然沒有絲毫線索。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時,他的認證器收到了一條信息,要和他見麵,說有關於他女兒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