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秦既明視角番外一 「洞察」(1 / 2)

我欲將心養明月 多梨 6596 字 8個月前

「計算的目的不在於數據,而在於洞察事物。」

當班主任提醒他需要交座右銘時,秦既明順手將剛讀完的一句話寫在草稿紙上,輕輕一扯——

哧啦。

伴隨著這細微的、紙張斷裂的口申口今聲,這一句RichardWesleyHamming說過的話,也和秦既明的照片,一同被貼在學校的公示欄上。

那張照片還是剛入學時拍攝的,天氣很熱,是秦既明最厭倦的九月悶熱天。

統一的白底藍邊校服T恤,被校服棉質布料遮蓋住的手臂和腿沁出悶熱的汗水,暴露在空氣中的胳膊則麵臨著嚴酷太陽的審視。

秦既明厭惡這令人流汗的高溫,以及那張被無數人坐過、疊著不同人體溫的塑料椅子。

拍攝時,他拿了一張宣傳冊墊在裂開一條縫的簡易椅子上,不願與上一個、下一個將坐在這張椅子上的人有任何體溫上的接觸。

拍照時的秦既明也沒有笑,隻是沉靜地看漆黑的攝像頭,如同注視著一塊能吞噬無數條代碼的數據黑洞。

倘若知道這張照片將會被貼在學校公告欄三年、持續被人觀看的話,秦既明想,自己在拍攝時或許應該會笑一笑。

那樣的話,至少能令他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秦既明無法定義“正常”和“不正常”,他隻是清楚地明白自己和其他人有些不同,而這些不同的特質,令他的生活充滿了一些阻礙。

與人握手時的皮膚觸碰,對方掌心可能存在的汗水,距離過近時旁人的呼吸,遞書本時上麵殘餘的體溫。

每一種,都令秦既明在日常生活中反複清洗雙手,保持好恰當的距離。

而這種和任何人都保持住和平的恰當距離,被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

硬生生闖入的客人叫做林月盈,今年剛剛五歲,哭的時候聲音極大,驚天動地,堪比蒸汽式火車的轟鳴。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高中暑假。秦既明約了好友打籃球,打了一下午,遇上的對手實力強勁,比分咬得極緊,最終也僅堪堪取勝。

打完球後的秦既明迫切需要一場從頭到腳的清理,清理掉一身的汗,清理掉和旁人有意無意的接觸。

同好友宋一量告彆之後,秦既明抱著籃球回家,一眼看到國槐樹下的林月盈。

那時對方不過一小不點,哭成小花貓,扒開糖衣,低頭含被太陽曬化了一半的糖。

黏糊糊的糖汁和殘破的糖衣粘連在一起,吃起來費力又麻煩,她好像不知道如何解決那些固執與糖粘連在一起的糖衣,費力地含一口,糖汁和塑料粘連,她嘗到了不甜的糖衣,費力也吐不出,瞧著呆傻得可憐。

爺爺和秦既明說,這是以前屬下的孫女,之前他也見過,是那個笑起來聲音很大的林爺爺——

這孩子的父母離婚後,母親把孩子放在林爺爺家裡,嘴上講是出去散散心,實際上出國時就已經抱有在外注冊結婚的打算,並不願意再回國。

林爺爺的兒子不願意養她,自覺有一個兒子已經足夠,不需要再增添一個女兒做“累贅”。更何況法律將她判決給她的母親,他隻想遵守法律,甚至連將這孩子送去給她親生母親的打算都做好了。

秦爺爺和林爺爺當初也是過命的交情,於情於理,林爺爺臨終托孤,秦爺爺都沒有拒絕的道理。

所以孩子就接了過來,以後就放在身邊養著。

秦既明不感興趣地應一聲。

而這種不感興趣,也隨著林月盈的到來,漸漸地變了味道。

起初,多一個妹妹而已,秦既明以為自己的生活不會有大改變。

法律上的手續不好再辦理,秦爺爺本意是想將林月盈變成自己的真正孫女,研究了許久,谘詢了律師,最終以不符合條件而遺憾放棄。

秦爺爺後來也看開了,說這些隻不過名義上的東西而已,林月盈的戶口落不落在秦既明家中、最終是不是秦既明法律意義上的妹妹,都不會給他們的關係帶來絲毫影響。

這也是秦爺爺的第一個“孫女”。

在秦既明的長輩中,持保守思想的遠遠多於開明者。

秦既明年幼時還疑惑,為何自己有如此多的堂兄堂弟,卻沒有堂姐堂妹,似乎秦家“陽盛陰衰”——在他得知有人為乾涉妊娠行為以及某堂叔連試管嬰兒也要選擇男性時,這種疑惑便化作了對愚蠢長輩們的憐憫。

林月盈是秦既明的第一個妹妹,也會是唯一一個。

而養一個妹妹,比秦既明想象中要更困難。

他不得不為她耗費心力,即使一開始的秦既明並不想對她投入過多關注。

譬如林月盈年紀小和人打架,打到她自己臉上也掛彩,作為長兄的秦既明,必須要為妹妹撐腰,帶她去醫院治療,並嚴格同對方的家長溝通;

譬如林月盈的某次考試成績不理想,秦既明必須要為她去開家長會,和老師聊天,了解她的學習情況和存在的問題,並督促她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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