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過分用力,也不是連床都不能起吧?
辛夷望著傅九衢緊張冷肅的模樣,慢慢吐出了一口氣。
“那有勞郡王扶我一把。”
“躺好!”傅九衢冷冷地吩咐,霸道莫名。
“又不是什麼要緊人物,你躺著聽她說話便是。”
辛夷覺得這麼躺著見客十分不禮貌,但在廣陵郡王麵前,禮貌是什麼東西?
她微微歎氣,不再吭聲,安靜地躺了下去。
這時,簾外傳來安娘子的輕咳聲。
“娘子,王家姑娘和王家太太來了。”
辛夷瞥一眼傅九衢,輕輕嗯了一聲。
傅九衢慢慢地鬆開手,坐了回去,懶洋洋端茶淺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俊臉淡漠。
王家母女進得屋來,那小娘子當即便朝辛夷跪了下去。
“恩人在上,請受小女子一拜。”
辛夷側目瞥她一眼,認出是大街上那個女子,見她已然得救,也難免生出幾分欣慰之感。
“快快起來,原本我也沒有做什麼……”
王姑娘道:“我聽殿前司那位大人說了,是恩人您見到我後心生警覺,一路跟隨,這才找到我的所在……禁軍若是再晚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頭低垂了下去。
辛夷微微一笑,受了這份謝禮。
沒有想到,王姑娘的母親千恩萬謝後,奉上謝禮,卻提出一個請求,讓辛夷替姑娘保密,不要讓此事說出去。
一個姑娘家被人賣到妓館,名聲多少會受些影響,即使她什麼錯都沒有,仍是會怕人說三道四,尤其這個王姑娘已經許了人家,就等年底成婚了。
辛夷這才明白過來。
這不僅是謝禮,還是封口費。
她微微一歎,“你們放心,我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說到這時,她頓了頓,又望向那個小娘子。
“聽了王小娘子的說法,我倒是有一些好奇之處,想要請問小娘子。”
王小娘子紅著臉,垂著眸,不敢抬頭。
“恩人請講。”
辛夷瞥一眼床邊懶坐的廣陵郡王,低低地道:“你方才說是在出門買香料的時候被帶走的?我想請問一下,是哪一間香料鋪?”
王小娘子道:“我家住在封丘門外,離馬行街很近,杜氏藥鋪遠近聞名,鋪子裡的香料彆家都比不上,就是價格略貴,我年節上得了些閒錢,那日便約了小姐妹一同來買,回去的路上,小姐妹先行回府,我本想多逛上一逛,不料卻落入了賊人之手。”
辛夷側歪著頭,看著女子俏麗的容色。
“小娘子能否再說仔細一些,是賊人虜了你後,就去妓館,還是如何?”
王小娘子搖搖頭。
“我當即便昏了過去,醒來時,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四周漆黑一片,我又餓又冷,那些人當時便問我,家住何處,家中有些什麼人……我十分懼怕,以為他們是為了向我家人索取錢財,他們問什麼,便一一答了。”
辛夷:“然後呢?”
王小娘子癟了癟嘴巴,不無淒色地道:“然後他們便端來了飯食,我食下後,再次昏睡過去,等我醒轉過來,發現自己已然到了一輛馬車上,他們說要將我送去妓館調教一些時日,再轉手賣去彆處,並要挾我不得聲張,否則便要殺我全家……路過汴河大街時,恰逢貴人納征,我們的馬車讓路一旁,我借口腹痛如絞,讓他們帶我行個方便,下車時我認出恩人,這才大著膽子撞上去……”
辛夷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所有虜人拐賣的套路,差不多都是這樣。
王小娘子的遭遇,最奇特之路就在於,這些人居然詳細地詢問了她的家世。
若是王小娘子家中無人,身世淒苦無依呢,又會送往何處?
不知道為什麼,辛夷想到了死去的溫姿,那個無依無靠的溫姿。
她腦中思緒萬千,待王家母女拜謝離去,她便將疑惑告訴了傅九衢。
“郡王,我覺得王姑娘的失蹤,不那麼簡單。”
“哦?”傅九衢目光爍爍,“你想說什麼?”
辛夷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溫姿和沉船女屍,還有這個王姑娘,他們的遭遇有些相似,古古怪怪的……”
傅九衢目光微眯。
素淨的棉被下,小娘子青絲伏枕,露出一張滿是疑惑的小臉,頭微微仰起,一截白皙的脖子顯得格外修長柔美,明明是一張芙蓉玉麵,卻嚴肅得像一個大堂上辦案的鐵捕,沒有半分溫柔,卻惹得他憐惜不已。
小嫂為了救他以身涉險,差一點落個殞命的下場,但她沒有半分怨懟,剛剛醒轉,並又開始為幫他破案而操勞。
若非傾心相許,如何能做到她這樣?
……無論如何,他往後也應當待她好一些。
給不了彆的,至少讓她過上好日子。
即使隻有兩年光陰,也應當在離世前將她和孩子們安排好。
傅九衢心裡像被一團棉花塞滿。
一雙星眸,揉碎在那一張小臉上。
“現在你什麼都彆想,也彆問。等你身子好起來,我再告訴你。”
嗯?辛夷一聽這話,腦袋便扭了過來。
“這麼說,郡王知情?”
傅九衢突然有些頭痛。
看到這樣一雙眼睛,他不想讓她涉及案件,又不忍心拒絕她的求知欲。
一雙黑眸沉沉浮浮,好片刻,傅九衢終是慢慢起身靠近床榻,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淡淡一笑。
“你可聽說過……香女?”
“香女?”辛夷訝異地看著她,目露狐疑。
傅九衢捕捉到她的表情,唇角微微一勾,將皇城司查到的關於香女一事說了出來。
“案子尚未水落石出,這些事情原本是不該告訴你的……”
“我知道了。”辛夷突然驚聲打斷,驀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睜大雙眼看著傅九衢,“郡王,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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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明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