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隔著青簾看向外麵,高頭大馬上的男子著禁軍打扮,好像是個校尉。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側還跟著兩個下屬,問責一般氣勢洶洶。
錢婆子在長公主府裡原也是個潑辣貨,當媽媽習慣了,小丫頭們個人都捧著她,脾氣也是大得很,當即便拉下了臉。
“什麼張小娘子,王小娘子,沒有沒有,走開,彆擋我們家郎君的路。”
“郎君?”三個禁軍交換個眼神。
仍是那個五大三粗的校尉冷笑開口。
“好你個老虔婆,倚老賣老是吧?實話告訴你,我們是奉口諭前來拿張娘子回去問話的。若是誤了爺的大事,你這老貨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辛夷心裡一沉。
能用到口諭的貴人,是誰人?
她掌心都捏出了冷汗,錢婆子卻叉起了腰,一潑到底。
“我呸,說了轎子裡沒有什麼張娘子王娘子,還不讓開路!誤了我老婆子的事,回頭我家主子怪罪下來,你們有五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三個校尉看她語氣狂妄,又是一個對視,交換眼神。
為了掩人耳目,錢婆子來接辛夷的轎子是租來的,不是出自長公主屋,一看就是尋常行當裡使用的,並不出奇。
而那三個禁軍顯然不知道錢婆子是何人,以為她借的不過是辛夷背後的廣陵郡王的勢。
廣陵郡王同狄青南征,天不亮便已經拔營出發,這一去,沒個三年兩載的都彆提回來的事……
兩三年後,廣陵郡王還記不記得辛夷藥坊的小婦人?
那校尉心下一合計,不再懼怕錢婆子的威脅,冷笑一聲,朝兩個下屬打了個手勢。
“去!請轎上的郎君下來!”
錢婆子一看便愣了神。
她長年跟在長公主身邊,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狠人了。
“放肆!你們要做什麼?大街上搶人啦!?”
錢婆子吼叫著想要阻止,可惜那兩個禁軍沒有絲毫客氣的意思,一把推開她,便衝向小轎。
“又不是大姑娘,還怕見人不成?”
簾子唰的一聲拉開,那禁軍抬頭看來。
咚!辛夷照著那人的麵門,當頭便是一拳。
“皇城底下,沒有王法了麼?”
她力氣極大,那禁軍猝不及防,頭部往後一仰,噔噔幾步踉蹌,等站穩看來,鼻血牙血洶湧而去,一側眼睛以看得見的速度紅腫,眼球滲血一般……
他抹一把臉,看著掌心的血,慘叫起來。
“張娘子,久違了。”那校尉對辛夷比對錢婆子恭敬。
他躍下馬來,踹一腳嗚呼喊痛的下屬,朝辛夷抱拳一揖。
“宮中貴人有請,勞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辛夷眯起眼看向這個人,不認識他。但顯然這個校尉見過她,並且十分篤定自己就是張小娘子,即便此時的她身著軍醫營的大夫製式服。
“誰說我是張娘子?我不是。”
辛夷冷聲,卻聽那校尉一聲嗤笑。
“張娘子彆為難我們了。我們也是奉命辦差,並不想跟您動粗。但……張娘子要是不肯體恤我們這些辦差人的艱難,那我們哥幾個便隻有得罪您了。”
校尉語氣篤定,看著辛夷的眼睛無半分閃躲。
很確定她的身份,而且勢在必得。
辛夷抿唇輕笑,“我叫辛夷,不叫張小娘子。”
校尉愣了愣,不耐煩地抱拳。
“那勞駕你,跟我們走吧。”
辛夷抬高下巴,淡淡地道:“方才聽得官爺說要拿我回去問話?不知是哪位貴人?我又何罪之有?”
校尉的手扶住腰上的刀柄,但並不想輕易與辛夷翻臉,沉吟一瞬,告訴她。
“張貴妃的臉,用你家藥坊的脂膏用壞了,貴妃大怒,官家心疼,此刻正在宮裡著急忙慌的等著張娘子呢。娘子你說,去是不去呢?”
辛夷淡淡地彎唇,“去。”
官家都堵到眼前來了,不去也得去。
校尉見她配合,當即緩和了麵色,錢婆子一聽是張貴妃的臉爛了,惹來官家震驚,張著嘴吭哧吭哧好半晌,也不敢說出是奉了長公主之令。
辛夷看她一眼,硬著頭皮笑了笑。
“稍等,換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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