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周娘子生產大出血了。」
穩婆捂著胸口,故意尖聲叫了一聲,慌不迭地上前擦著血跡。
「我的親娘也,這血怎麼都止不住啊……周娘子啊,你可千萬要保重身子。你要是有什麼事,老婆子可擔當不起啊……」
「你在說什麼?」
周憶柳捂著絞痛的小腹,看著桌上那個盛過湯藥的碗,突然福至心靈。
「是你,還是張巡……你們是不是想讓我死?」
穩婆一把甩開她的手,後退兩步,噗嗵一聲跪下。
「周娘子你萬莫害我,你生不出兒子也不是我的過錯,我就是一個接生婆子,哪裡來的膽子害你……」
周憶柳喘著氣,瞪視著她。
「是張巡,是他對不對?我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他想飛黃騰達,卻不想受我掣肘……他不僅不想幫我,還想借機害死我……」
在這一刻,周憶柳的腦子無比清醒,仿佛剛從噩夢中蘇醒過來一般,額頭上是豆大的汗水,身下是潺潺的鮮血,但求生的意誌卻格外強烈……
「來人啦……」
周憶柳張大嘴巴,用微弱的聲音呐喊。
「救命……來人……救救我……救命,老虔婆要殺我……」
為免翔鸞閣裡的事情敗露,周憶柳明白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她早早就找借口將丫頭內侍都打發了出去,隻留下她最親近秀琴和秀音兩個丫頭。
可惜,任憑她喊破嗓子,秀琴和秀音都沒有出現。
「救……命……」
周憶柳沒有力氣了,眼神渙散地盯著麵前含笑看她的穩婆……
怎麼辦?
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哇……哇……」
小嬰兒不知是害怕還是明白了親娘差一點把她送人的悲慘處境,突然大哭起來,四肢不停地踢打著繈褓,用力地掙紮,宛若求生……
周憶柳看著小孩子,腦子裡是一幕幕生皇子做皇後的美夢,可惜,夢碎了,怪隻怪她生了這麼個沒用的公主………
她怨毒的目光從孩子身上收回,最後定格在穩婆怪笑的臉上,眼眶裡的淚水珠串般往下落。
穩婆見狀,重重跪在地上,尖著嗓子大叫。
「周娘子,您可千萬要挺住啊,老婆子這就去叫人,叫人來救你……」
「娘子!」秀琴的聲音突然傳來,周憶柳卻已經沒有了回應。
她仿佛聽到了寺廟裡的鐘聲,不,長公主府的禮炮在齊鳴——傅九衢就要娶妻了,娶的是彆人……
而她,就要死了。
「娘子啊!」
屋子裡一群人哭得烏央烏央的。
「聖人到!」內監尖細的嗓聲劃破了翔鸞閣的宮殿。
寂靜片刻,穩婆臉色猛地一變,不過轉頭的功夫,就見曹皇後帶著一群宮女婆子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周娘子臨盆,為何沒有人來通傳本宮和官家?!」
周憶柳嘴唇已經烏紫,微微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曹玉觴為什麼會來?
難道要殺她的人不是張巡?
而是曹玉觴,要借機毒害她和她的孩子……
一定是。
一定是這個惡毒的女人。
周憶柳雙手緊緊抓住被子,目光裡是垂死的憤恨。
曹玉觴看她一眼,「紅雲,傳太醫!」
穩婆看到曹皇後突然進來,腿腳都軟了,雙膝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哭得聲嘶力竭,一麵說自己辦事不利,一麵又說自己拚儘一身本事也隻保住了小公
主的性命,卻救不了周娘子血崩難產………
「哭什麼?都給本宮閉嘴!」
曹玉觴麵無表情地走上前去,掀開被子看了看。
「一個個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燒開水!」
兩個丫頭瑟瑟發抖,應聲出去了,曹玉觴這才弓腰將繈褓裡的小公主抱了起來,端詳片刻,一聲歎息。
「你真是個小可憐喲!」
說罷,她慢慢轉身吩咐內侍。
「快馬去長公主府給官家報喜,就說周娘子誕下一個小公主,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
周憶柳尚存的意識受到衝擊,眼皮顫抖一下睜開。
曹玉觴不要她的命了嗎?絕好的機會,為什麼不殺了她?
周憶柳怔怔的,氣若遊絲,她看到了曹皇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