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莫名覺得大相國寺有些奇怪。
出來和高淼、曹漪蘭彙合,辛夷沒有多說什麼,一臉無事的陪著她們逛了一個多時辰,回到藥坊,安娘子便迎了上來。
「來了個病人,說是衛指揮安排的,來找娘子看診。我安排在後罩房的病房裡了。」
辛夷點頭,加快了腳步。
來人果然是開封府典獄官範覃兩口子。
辛夷讓人取了針包過來,將瘋癲癡笑的範覃控製住安靜下來,這才替他檢查身體,詢問他娘子病情。
那範娘子哭哭啼啼,不時以手絹掩麵拭淚。
「老範是我們家的頂梁柱,下頭兩個小子尚未成家立業,他這一倒下,我一個婦道人家,天塌了呀,可要怎麼辦才好……」
說著又淚光楚楚地看著辛夷。
「娘子你是神醫,你一定要救救我當家的呀。」
「我會儘力。」辛夷看她一眼,「從今日起,就讓他住在藥坊裡吧。我們有病房,有懂藥理的夥計,會照顧好他,娘子你看如何?」
範娘子眼睛裡當即生出一抹喜色。
麵對辛夷淩厲的雙眼,又黯然了幾分。
「不知……不知診金是幾何?」
一個正常人照顧瘋子是有多累,可以想見。範娘子很想將人托付在這裡,但想到大筆的診金,又很是心痛……
辛夷微微一笑,「範典獄是很重要的案件證人,我們身為開封百姓,也當為開封的安寧出一份力。所以,隻收你們藥費,彆的診費全免。」
範娘子一聽便笑開了花,千恩萬謝地走了。
晚些時候,傅九衢和曹翊一道下值過來看寂無,聽聞此事,都有些驚疑。
曹翊問:「娘子這麼開藥坊,那可是賠本買賣……」
辛夷微笑不答。
傅九衢的反應與曹翊完全不同。
「你意欲何為?」
辛夷嘴角微微揚了起來,「將範典獄留在藥坊,我確有深意……九哥怎麼這樣了解我?」
傅九衢懶洋洋坐下,「十一愛財,絕不做賠本買賣。」
曹翊看著他二人相視而笑,心緒沉了沉,平靜地問:「是曹某淺薄了,不知娘子有何打算?」
辛夷道:「如果你們是殺害寂無師兄、禍害周先生和範典獄的凶手,聽說這些人全都送到了官家禦賜的神醫的藥坊裡,會不會慌亂……」
經她提醒,曹翊豁然開朗。
「慌。娘子醫術超群,世人皆知。隻要他們留有把柄在這些人手上,定然會寢食難安。」
辛夷道:「人一慌亂就容易出錯,換了你們,會不會鋌而走險?」
「我不同意。」傅九衢看著她,「這相當於把藥坊、把你置於危險之中……」
曹翊也道:「重樓言之有理,娘子萬萬不可大意。依我們推測,寂無師兄匆忙上京,定是掌握了師父之死的緊要證據,這才讓對方慌不迭地痛下殺手……而周道子和範典獄,未必知曉詳情,故而留下性命,不過,此人作惡多端,又如此小心,一旦得知他們可能好轉,定然會再次出手,娘子又何必讓自己身陷險境……」
辛夷搖搖頭,「我與九哥共進退。他為案子焦頭爛額,我如何能得輕鬆?隻要能幫到他,我這點危險不算什麼。」
曹翊喉頭一窒,知情知趣地閉了嘴。
傅九衢看著小娘子眼波蕩蕩,靜默片刻,點頭。
「好。那我們就甕中捉鱉。」
甕中捉鱉,如何捉是個問題,那隻鱉會不會上當更是個大問題……
在這個劇情裡,敵人從來就不是被弱化了的傻子,他們有的
智慧,對方同意擁有,甚至他們擁有的先知能力,對方也有……
辛夷想到這個,莫名想到了高明樓。
幾年了,回到大理的他,如今是什麼個情況?傅九衢當年便安排了人隨他南去,這些年隻說大理內部亂得厲害,段氏和高氏兩家爭權,想來是自顧不暇……
可高明樓這個人真的會老實,安份了嗎?
辛夷提供了捉鱉的思路,就沒有再去摻和細節,由著傅九衢和曹翊兩個大男人去策劃……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
她帶著兩個小孩子,又有三個大孩子要操心,還有偌大的一個藥坊,她並不輕鬆。
曹翊是飯前離開的,傅九衢晚他一步,用了夜飯,說是要去一趟五雜巷,在藥坊裡換了身布衣,便從後門離開了。
辛夷領著孩子回府,已經很乏了。
去福安院給長公主請安回來,便沐浴睡下。
小狸花在她身邊躺著,待睡著了,才讓奶娘抱走。
傅九衢帶著夜露回屋時,辛夷已經睡下。
屋子裡留了一盞燈,撩開帳子一看,她白淨的小臉上,眉頭微微斂起,睡著了很是不寧。
傅九衢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她的臉,可中途又停下。
臘月裡天寒地凍,他從外麵進來,身上冷得跟冰棍子似的,莫要讓十一受凍了。
傅九衢放下帳子轉身,擦洗一下換身衣裳,這才輕手輕腳地上床。
「你回來了……」
床榻一沉,辛夷就醒了。
她打個哈欠,「幾時了?」
「三更了……」傅九衢撫著她的臉,「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