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已經大好,妹妹快些回去吧!”
養心殿,此刻正被人擔憂地不行的胤礽這會兒卻是自在地不得了。陪著自家汗阿瑪手談過一局,看著眼前之人難掩焦灼的神色,胤礽這才緩緩放下了茶盞,眉眼恰到好處地露出些許擔憂道:
“汗阿瑪今日這是怎麼了,這般心神不寧,可是遇上了什麼難為之事?”
“保成所猜不錯,今日朕倒是當真遇上一頗具奇異之事。”似乎磨蹭了這麼久,就等眼前之人問上這一句,康熙幾乎立時便開口道:
“保成可能相信,世上竟有藥物,可以教一瀕死之人迅速恢複如常?”
說這話時,康熙似有所無地目光一直蟬聯在胤礽身上,好似想要透過眼前這具皮囊,看到內裡所隱藏的他如今想要知曉地一切……
出乎意料的是,似乎沒察覺到眼前之人的試探之意,對首胤礽很是自然地點了點頭,麵上還帶著些許笑意,如同外間徐徐湧入的春風一般不疾不徐:
“汗阿瑪說的是兒臣今日給去佟佳格格的那顆回春丸吧。”
“回春丸………回春……”心下呢喃著這個名字,康熙不由得認同的點了點頭:
“這個名字確實貼切………”
如枯木逢春般教人近乎起死回生的強大藥力,確實當地這個回春二字。想到方才所見到的佟佳氏,康熙強自壓抑著熱切地目光,玩笑一般開口道:
“這般厲害之物,保成當真舍得?”
“再好的藥物,終究是要給人用的。”胤礽笑了笑,俊眉間滿是自信道:“兒臣此前能做出第一顆,日後未必不能做出第二顆。”
哐當!話音剛落,隻見康熙手中茶盞嘭地一聲跌落在地,明褐色的茶湯儘數灑落在衣擺之上,大腿處不覺傳來些許燙意。
“汗阿瑪!”胤礽忙起身,欲要查看,然而下一瞬,卻被眼前之人緊緊捉住了手腕:
“保成你方才說,這回春丸,當真隻有一顆?”說話間,康熙連語氣都急促了許多。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的兒子。
窗外,火紅的日頭愈發烈了幾分。
天下誰人不怕死,尤其九五至尊,擁有的越多反而越怕迎接死亡。更何況隸數愛新覺羅家曆代帝王,長壽之人幾乎沒有。胤礽尚未長成之際,康熙便時常憂心,生怕自個兒步了前頭幾位後塵,早早去了,留下這萬裡江山遭人覬覦。
伴隨著太子逐漸長成,江山後顧之憂已解,然而對生命的渴望,對死亡的畏懼卻是分毫未減。
想到唯一一顆可以救命的“神藥”已在剛才被人用去,哪怕是心愛的表妹,依舊不改康老爺子此
刻萬分肉痛,仿佛心下硬生生被剜去一角的痛心。
手腕還被來人緊緊捉著,胤礽略顯無辜地眨了眨眼:
“難道佟佳格格沒告訴汗阿瑪嗎?”
“這個藥,兒臣當初製作之時確實做的不少。但是成功的唯有這一粒罷了。”
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胤礽臉上遺憾之情並不作假:“回春丸的製作,藥物采下的時機,成長環境,提取藥物精華,甚至混雜的竊機,無一不要確之又確,精之又精。兒臣前些日子光是廢掉的藥物便有十掌之數。”
胤礽這話確實不摻假,回春丹藥力非凡,品階自是不低,依胤礽如今的修為,以及對靈力的掌控,一爐之中能有這麼一顆已是不易。
想要再次嘗試最早也得等到下次,他拿靈力培育的藥材再次長成。
這般厲害之物,若真容易了才是假話。
看出自家兒子沒有作假,康熙麵色有一瞬間頹然,捉著胤礽的手也忪了開來:
“既然如此珍稀,保成你………”這話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了。
吩咐一旁的梁九功取來衣物,胤礽眉眼舒展,依舊笑地坦蕩:
“汗阿瑪不必為兒臣可惜,還是那句話,藥物本就是要拿來用地。皇貴妃素日於孤多有照拂,況且汗阿瑪您這幾日日夜憂心,兒臣心下也是難安。”
倒是沒想到還有自個兒的原因,康熙心下登時便是一梗。誠然,於後宮之中,能叫康熙帝能真正入了心地,唯有自小陪在身側的表妹佟佳氏無疑。
然而,帝王情薄,便是再多的情分,也斷抵不上自個兒一條命來的重要。想到自己的另一條命還未來得及瞧見,便被表妹生生咽進了嘴裡。
這一刻,不得不說,對這個親自下旨封下皇貴妃,康熙心下不由複雜了起來。
“保成你,唉………”
良久,看著眼前眉目清朗,仿佛周遭種種陰暗物欲都無法侵蝕半分的兒子,康熙歎氣之餘早前的想法複又重新冒出了頭。
那顆藥,怎麼看都不是平常人能做的到的?想到眼前之人所說的入道之言,康熙帝呼吸複又急促了幾分。
難不成,保成當真通了仙法不成?
絲毫沒察覺到自個兒的目光有多麼灼熱。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眼前之人正想詢問什麼之際,隻見對首胤礽突然開口道:
“汗阿瑪,您在想什麼?竟是這般入神?”
直視著眼前之人明澈的眸眼,康熙到嘴邊的話突然頓了片刻。
這一刻,康熙爺不是不心虛地。哪怕他給自己找了無數理由,然而作為一國之君,康熙心知肚明,對太子的牽製與防備仍是不假。保成心地良善不假,然聰明靈透亦是世間難尋………
保成他,如今還願意同朕開誠布公嗎?貿然詢問,保成他會不會覺得是朕不夠信任之故……
若是萬一………
不得不說聰明人,總是想的太多。尤其是本就心虛的聰明人。想到早前種種,康熙帝即將到嘴邊地話複又生生止了下來。
不多時,梁九功已經將換洗的衣物取來。聽著屏風後陸續傳來的水聲,借著茶盞地遮擋,胤礽唇角不覺溢出了些許笑意。
這一夜,慣常的修行過後,毓慶宮內,胤礽睡地香極了。反觀一宮之隔的康熙帝,直至夜半時分,依舊輾轉反側。一想到那顆被承乾宮用去的“大半條命”,康熙心下便如生生剜去一角一般,實在難以安寑。
與此同時,心下隱隱升起的懷疑像是蔓草一般肆意生長,撓地人心下直癢癢。偏生因著種種顧慮,無法從直言問出。
總而言之,種種悔恨糾結之下,乾清宮,燈火竟是一夜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