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還不夠,那個美人魚一般漂亮的少年麵無表情地將人往水裡摁——
一次、兩次、三次……
一直到了第五次,他才將快昏厥的五皇子抓起來。
五皇子神誌不清,恍惚間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他卻聽到少年微微有些沙啞的好聽嗓音響了起來,像是某種劇毒的蛇一般,在五皇子的耳邊遊走,讓人毛骨悚然,
“我真想現在就殺了你啊。”
在五皇子昏過去之前,他的嘴裡被塞進去了一枚藥丸。
確認人吃下去之後,少年像是扔掉一條死狗一樣將五皇子往岸邊一拋,自己轉頭朝另外一個方向遊過去。
他知道,今天又是劉奇被容妃召去詢問他狀況的日子。
劉奇隻要不想死,發現他不見後必然會來找他;隻要在禁衛軍找到之前將他送回建章宮,他就不會死。
在瀕臨昏迷前,少年果然聽到了劉奇他們過來的聲音。
湖麵上一片漆黑,隻有雪花在無聲落下。
少年的血一滴滴在雪地裡留下印記,又很快被雪花掩蓋。
……
少年從回憶裡回過神來。
天色漸漸黑了,他將腫脹的雙手從冰水裡麵拿出來,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
儘管少年非常能忍,但是這一次嗓子裡的灼燒感提醒著他,他的身體因為太平湖裡麵的拚命,已經到了瀕臨奔潰的地步。
支撐著少年雙腿的拐杖也隱約有些顫抖,他一瘸一拐地沿著牆角朝偏殿走去。
他知道很快五皇子那邊就會有反應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腦子裡麵卻第一次沒有想著如何對付那群人,卻想起來了昨晚那燒熱水的聲音。
今晚人還會來麼?
少年冷冷地想,那就來吧。
四年之前,少年曾經遇見過一個好心的太醫。
那時候他生了重病,太醫院卻沒有一個太醫敢給他開藥,病得呼吸困難時,有個老太醫救了他,太醫姓郭,慈眉善目,像極了他的外祖父。
四年來,每每他去太醫院,郭太醫總會偷偷給他些幫助,給他幫助的次數也不算多,隻是偶爾的剩下的傷寒藥、忘記帶走的止咳漿……
隻是郭太醫並不知道,少年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在漫長的觀察期中,他發現郭太醫給他的藥總是不對勁,而他開始時常心悸、狂躁,有時候會陷入母親服毒、秦家全家被處死的噩夢裡,很久不能回神。
於是,少年開始拿了藥卻不吃。隻是這四年來遇見過的磨難太多,他總得活下去,就算是知道郭太醫心懷不軌,病得不行的時候,明知是毒藥也要往下吃。
在他斷腿後不久,郭太醫年紀大了,要告老歸鄉了,臨走前送給少年一粒藥丸,說是可以有助於斷骨再生的秘方。
少年在那藥丸裡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對郭太醫溫和且感激地笑了笑。
後來……那一粒藥丸,送進了容妃娘娘親兒子的嘴裡;郭太醫告老之前,莫名摔斷了腿。
他百無聊賴地想著,所以這一次,又是裹著蜜糖的□□麼?
*
次日一大早,劉奇就把偏殿的門拍得啪啪作響,尖細的嗓音有些難聽,“殿下您起了沒?容妃娘娘讓您隨喜公公走一趟!”
劉奇的語氣說不出來的陰陽怪氣,還帶著一股子的幸災樂禍。
隻可惜裡麵的人沒有應聲。
少年已經盯著桌子看了好一會兒了。
昨天才掛在外麵的冬衣,現在卻是熱乎乎的,正披在他的被子上,他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穿上後,還有被火烘過的鬆軟溫度。
這讓時常穿著又冷又破冬衣的少年,有種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覺。
而他昨天沒有理的饅頭,則被人切成了片烤好擺盤,他拿起一塊饅頭仔細端詳,卻看到每一片都被啃出來了一個小缺口,整整齊齊的小牙印,看大小……老鼠?
……這是那人告訴他,都咬過了,沒毒麼?
少年垂下了眸子。
這次派來的人,可真的不怎麼精明。
劉奇等了半天,就要準備推門之時,少年突然拉開了門,劉奇往前一栽,摔了個狗吃屎。
他氣得要死,正準備破口大罵,卻看到少年墨色長發披散,微微蹙眉,徑自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連看都沒看到他一眼。
劉奇恨得牙癢癢,想到趾高氣揚地小喜子帶著一群侍衛在外頭等著,就硬生生地忍住了。
這一次可不光是五皇子,連娘娘和陛下都驚動了,這小子恐怕是有去無回了。
他恨恨地呸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