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故意的吻(2 / 2)

拯救殘疾暴君 吞魚 12364 字 9個月前

他都成這樣了,甚至在她來之前日日夜夜都因為頭疼睡不著,還嫌不夠麼?

她確定那是藥引無疑,但是她饒是氣得渾身發抖,此時也不敢輕舉妄動,既然能把毒藥下到了勤政殿裡,絕對不是什麼宵小之輩。

薑小圓人生地不熟,甚至連暴君身邊到底哪些人可信都不知道,跟在少年秋身邊那麼久,薑小圓也算是學聰明了,找了個借口小聲示意張德義把熏香撤下去,說是味道有些熏,張德義果然照做。

不到一分鐘,熏香就撤下去了。

感覺到氣味漸漸地散了,薑小圓鬆了一口氣,她打算等到暴君秋醒來之後,再交給他處理,這是最合適的方式。

可是……薑小圓不明白,明明在這個世界裡,容妃等人已經死掉了,為什麼還有人給暴君秋下毒?

她以為他富有天下,真的無所不能,可是低頭看著他的側顏,薑小圓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一個一年兩百天都在生病的暴君,一個人人都知道他身中奇毒的暴君,他怎麼可能和她想象中那樣無所不能呢?

他再聰明,再是天生的政治家,他也要精力才能處理那些事情才行呀。

一個大部分時間都在對抗病痛的人,他偏偏又有著天底下人人都覬覦的帝位和最高的權勢……

紅鳩並不是什麼秘密,確實也可能有人從容妃那裡得知了藥引的事。

多的是人想他死,多的是人可以朝他下手。

薑小圓氣得渾身發抖,她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

暴君秋的的寢殿裡空空蕩蕩,沒有多餘的家具,甚至連一件裝飾都沒有。

她當時以為隻是因為暴君秋已經了無生趣,但是她卻沒有想過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暴君秋的身邊,一直這樣危機四伏。

而他是一個病人,哪裡有那麼多精力去應對?

他光是清醒的時間,全都交給了國事。所以空蕩蕩的、光禿禿的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因為這是最省力的辦法……他實在是沒有更多的精力了。

甚至連禁衛軍也沒有精力整頓、宮人也沒有精力收拾,全部簡單粗暴地攔在外麵,靠近就格殺勿論。

她的眼眶又紅了。

其實在最開始的夢裡,她就已經看到了很多很多,可是走馬觀花,她並不知道他獨自麵對的究竟是什麼。

他確實手段殘暴,脾氣暴戾,也做過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壞人。

可是在他在位期間,既沒有民不聊生、也沒有天下大亂,反而國泰民安,饒是第五年的暴君已經瘋了,可是那時候他委托了得力的丞相,安排了後事,第五年第六年的時候照樣沒有大亂。

一直到了暴君自儘,起兵造反的軍隊殺進了汴京,才開始了長達十年的混亂,連年征戰、四方割據,以至於麵對天災人禍,沒有人可以抵抗,最後世界走向了末路。

到了那個時候,世人還在罵暴君是個昏君,是他帶來了滅亡。

可是他那個時候,已經死了十年了。

他們都在欺負他,欺負她的秋秋,欺負一個病人。

她眼睛紅了,又覺得自己今天哭得太多了,實在是不該哭了。

在少年秋那裡,她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到了後來的時候,薑小圓甚至也漸漸地覺得,自己也非常需要他,好像她真的,在日複一日的相處當中被他給寵壞了。

她本來就是個又懶又鹹魚的小姑娘,一路上被係統鞭策著往前走,一開始不過是隻隻想完成業務的社畜心態,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也開始漸漸地眷戀著在他身邊的感覺。

甚至於,明明完成任務就可以轉世離開,她卻慢慢地想著,要不就賴在他的身邊吧,雖然轉世之後可以回到現代,有很多自己喜歡的東西,可是要是離開了他,她就覺得心裡空空蕩蕩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唯一能夠明確的就是,好像她真的舍不得了。

她好像再也看不得她的秋秋被人欺負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舍不得了。

被寵壞的小姑娘,好像懵懵懂懂地發現,自己真的要堅強起來了。

她不想眼前的暴君秋幾個月後徹底瘋掉,她想看著他活得長長久久,長命百歲。而那些現在的暴君秋不能做到的、畢生遺憾的,她都不想讓這些遺憾在少年秋身上重現。

從前她隻是因為任務,現在她是因為舍不得了。她從未有那麼一刻這麼堅定過,她是真的希望秋秋成為千古一帝,一代明君的。

她的少年秋至今在寒冷的邊境打仗,危機重重還要拚儘全力。她的暴君秋,病痛纏身,幾個月後就要麵臨死亡。

她的秋秋憑什麼要麵對這麼多不公呢?憑什麼有人一出生就注定一生不得善終,憑什麼有些人拚儘全力,仍然得不到幸福呢?

她吸了吸鼻子,真的就不哭了。

她嗅著空氣裡麵還沒散乾淨的氣味,費力地支撐起來了自己有點被壓麻了的身體,低聲和張德義說了一聲,他猶豫了一會兒,就叫人抬了轎輦過來。

這樣的勤政殿,薑小圓哪裡還敢讓暴君秋待著?現在隻有空蕩蕩的寢宮,才會讓薑小圓覺得有點安全感。

隻不過到了寢殿,薑小圓就看到了那株葡萄,到了冬天肯定是凋謝了的,不過暴君秋找人搭了一個棚子,並沒有讓雪把她的小葡萄壓垮。

視線回到了大殿裡,除了小葡萄外,她的小粉花竟然還開著,在床頭精神抖擻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來這是冬天應該有的狀態。

明明身邊危機重重,沒有幾個人是可信的,甚至清空了宮殿,也沒有把她送的東西扔掉。

她一直悶悶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好了起來,看向了暴君秋,有點兒得意地翹起了嘴角。

仿佛是動靜太大了,青年終於醒了過來。

他本以為這一次她也會和從前一樣,一覺起來就消失了,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了兩個人十指相扣的手指。

他有些僵硬,漂亮的鳳眸注視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掙脫開來。

那隻手軟軟的,緊緊地拉著他,溫度從接觸的地方傳來,讓他本來就有點涼的掌心,都一起變暖了。

薑小圓見他醒了,連忙召喚張德義把藥送進來,本來張德義還有點不敢進來的,醒來的青年看了他一眼,他這才踏進了寢宮。

太醫院一直溫著藥呢,現在還冒著熱氣,薑小圓拿著勺子,眼巴巴地看著他喝藥。

這個藥方對現在的暴君秋還有沒有用呢?薑小圓其實心裡麵也沒有把握。不管是秦九還是少年秋,還是後來的那些軍醫們,都提到過紅鳩是時間越久、作用越嚴重的。

暴君秋這個時候,距離當年容妃下毒已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了,紅鳩之毒根深蒂固,就算是現在喝了解藥,恐怕也不可能達到少年秋當時的效果了。

但是多多少少,喝了總是比沒有喝要好的,就算是能夠拖延一段時間,就已經是賺到了,至少可以給她更多的時間去想辦法。

他顯得有些安靜,明明休息了兩個時辰,仍然很疲憊。

大概是最近紅鳩發作太頻繁,解藥喝下去了,紅鳩的紋路也沒有立馬退下去。

隻是藥顯然是有作用的,他因為頭疼的緣故一直在微微發顫的手指,漸漸地安靜了下,她也就趴在他的床頭陪著他,手指仍然保持著那樣十指相扣的動作。

薑小圓害怕他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就用一隻手給他留了一張紙條,把自己知道的有關藥引的事情都寫下,放在了他的另外一隻手下麵,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不同的藥方也一起墊在了下麵。

也不知道是不是解藥的緣故還是因為藥引,這一次他睡得很不安穩,難受地皺著眉,抓著薑小圓的手也不自覺地用力。

薑小圓也不顧自己被捏得有點疼了,連忙從係統空間裡拿出毛巾和水,不停地給他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睡夢中的青年低聲喃喃,俊美而冷毅的眉宇蹙著,薑小圓一個字都沒有聽明白,隻是任由他抓著她,一遍一遍的說我在呢。

她一夜都不敢睡,就乾脆趴在了床邊上,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時候,床上的俊秀青年臉上的紅色紋路才漸漸消退,薑小圓也徹底睡不著了。

長發的青年眉宇間依稀有點少年的影子,隻是比起少年秋更顯得有些陰鷙。褪去了紅紋後,沒有那股子張牙舞爪的暴戾,反倒是透著一股子病態的蒼白,因為握著她的手也不肯撒手,睡姿有些奇怪。

就算是這樣,蒼白的青年,仍然好看得像是一尊玉做的雕像。

她感覺到自己差不多時間要離開了,悄悄地湊近了他,在青年帝王的額頭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又像是做賊一樣悄悄地退開了一點。

她想,她一定會找到辦法的,所以他……一定一定要等著她回來呀。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因為她的這個動作,本來雙目緊閉的青年,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青年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果然又消失了。

其實應該是意料之中,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長發隨著他漸漸起身的動作滑了下來,像是質地極好的絲綢,他垂著眸,像是一尊精致過頭,反而失去了人類情感的邪神雕像。

隻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那漸漸冰冷的麵容,終於有了些變化。

空蕩又寂寥的大殿外,又開始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他抬起手指觸了觸自己的額頭上那殘存的觸感,遲鈍又驚訝地發現。

那大概,是一個故意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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