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吻(1 / 2)

拯救殘疾暴君 吞魚 15070 字 9個月前

前不久紅鳩發作的半夢半醒之間, 他多出了一些零碎的記憶。

這些零碎的記憶就像是碎片,隻能看到一星半點的光景,卻拚湊不出來一個完整的故事。

但這些碎片裡, 每一個都有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在夢裡似乎縮水了, 隻有小小一隻,還沒有他的手掌大,喜歡在他的袖子裡打滾, 抓著他的袖子成天叫他秋秋。

夢裡,似乎是十年前的建章宮。

可是當青年帝王回憶十年前的建章宮, 那是人生裡最黯淡無光的歲月, 奄奄一息的少年苟延殘喘, 度過了最淒涼的永嘉十三年。

十年前的建章宮, 留給他的隻有兩條斷腿, 還有時不時發作的舊疾。

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小姑娘?

記憶是他的記憶,人似乎也是他本人, 隻是現在27歲的陳秋回憶過去, 是絕對沒有這隻小騙子的。

那像是憑空出現的記憶。

他幾乎是大可以斷定,這個小騙子嘴裡的秋秋, 是他,也不是他。

她上次脫口而出的秋秋、莫名親昵的態度,明明知道他是什麼人, 卻一點也不怕他……

樁樁件件, 已經足夠一個心思深沉的帝王起疑了。

於是一覺醒來之後,他真的處理了熏香, 喝了藥。

對著熊熊燃燒起來的大火的時候,他驗證了自己的猜測。小騙子好心歸好心,但是, 恐怕又騙了他一次。

他近乎誘哄的語氣裡,隱藏著平靜海麵下的驚濤駭浪,饒是薑小圓這種一根筋,也意識到了這恐怕是個十分經典的致命題。

薑小圓:……

她要如何回答呢?

秋秋是你,隻是是過去的你?

她很想虛弱地和對方解釋:秋秋當然就是你啦。

但是對上他微微眯起的丹鳳眼,薑·一根筋突然聰明了起來,直覺自己撒謊可能會很慘——因為現在那雙漂亮、節骨分明的手指就在她的腰間,充滿威脅性地摩挲著。

她這輩子的情商都彙聚於此刻,想出來了一個絕妙的回答,她甜甜地開口,“秋秋,這樣叫你不好聽麼?”

長發的青年聽見她的話,低啞地笑了笑,他的表情實在是看不出來究竟信了還是沒信,笑得薑小圓隻覺得自己吾命休矣。

他的聲音離得非常近,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柔蜷縮,“下次找個合適的借口,說不定我就信了。”

薑小圓:……

萌混過關的企圖被人發現,他隻是低笑了一聲,腰間的手微微收緊,薑小圓就不敢動了。

青年靠近了她的耳邊,氣息幾乎要將她包裹。

“以後再叫我一聲秋秋的話……”

他尖尖的犬齒在她軟乎乎的耳垂上磨了磨牙,笑聲低柔又透著股兒冷冰冰的狠勁兒,

“你儘管試試看。”

這句話的語氣,讓圓圓虎軀一震,她直覺這句話絕對不是以前那樣的雷聲大雨點小,紙老虎此時仿佛也齜出來了獠牙,毫無原則的薑小圓立馬狗腿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狂蹭,語氣十分諂媚,

“陛下想我叫你什麼?”

叫什麼都可以!

“重光。”

薑小圓擦了擦汗,心想:少年秋的字也是重光啊!秋秋是你,重光也是你,為什麼要折騰無辜的小貓咪呢!

但是她不敢把自己的腹誹說出來,隻能喚了一聲他的字,換來了他嗯了一聲。

她自覺哄好了人了,感覺到他漸漸地沒了動靜,就想要趁機悄悄溜走,誰知道,下一秒就被人按住了,他的聲音透著一股子的疲憊,

“乖乖,讓我抱著睡一會兒。”

“就一會兒。”

薑小圓被這低啞的一聲乖乖叫得有點兒耳朵發熱,問他,

“你是不是又沒有睡覺?”

回答她的,是青年漸漸安靜下來的呼吸聲。

她一抬頭,就看見了那個俊美的青年垂著眸子,竟然不知不覺間就閉上了眼睛,眼底的青黑色和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緊抿的薄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失血蒼白。

她才伸手碰了碰他的臉,就被他抓住了手,隻是青年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他抓著她的手,貼在了麵頰上。

“藥都喝了麼?”

“喝了,但是頭疼,睡不著。”

他睜開了漂亮的丹鳳眼,將小姑娘摟進了懷裡,額頭抵在了她的肩頸,仿佛歎息一般說道,

“彆擔心,抱著你的話……就睡得著了。”

薑小圓後知後覺地發現,青年說的好像是真的。每次見到他,他總喜歡這樣抱著她睡覺,似乎真的就可以安眠一夜。

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想了想,也抱緊了青年,小腦袋趴在他的肩膀上,摟緊了他,

“那以後,我每天晚上都來陪著你好不好?”

青年久久都沒有回答,垂著眸子,似乎已經睡著了。

她瞅瞅一眼窗外的天色,伸手把簾帳解下來,遮住了一點兒的寒風,在他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畢竟她一次可以在暴君秋這裡待上兩天,那就先陪著他睡一會兒吧。

隻是她沒有注意到,其實在她睡下後,青年在她發間的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小卷毛。

這個小騙子,又想騙他。

*

天才蒙蒙亮的時候,薑小圓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了下來。

原來的寢宮因為地磚裡都有熏香,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一時半會兒不能睡了。他便換了一間空曠的宮室,隻是比起本來的寢宮的空空蕩蕩,現在的寢宮顯得溫馨多了。

薑小圓後知後覺地發現,床上有熱乎乎的被子和軟軟的墊子,昨晚竟然睡得十分香。

地上鋪著白毛毛的地毯,薑小圓光著腳踩上去都軟乎乎的。

新的寢殿布置了一些許多精致的擺件,乍一眼看過去琳琅滿目;帷帳的顏色也柔和多了,薑小圓環顧四周,還在案幾上發現了她的小花花。

也許是薑小圓下地的聲音吵醒了人,大門吱呀了一聲,一個小宮女將衣服送了過來。

薑小圓有點兒納悶,但是想一想就知道了,應當是暴君秋讓人幫她準備的。

汴京的冬天確實冷得發慌,她穿著白絨絨的披風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台階下站著的張德義。

和上一次時候看見她那警惕提防的樣子不同,這一次張德義見到她,臉都笑成了一朵花來,他殷勤地上前來,

“姑娘,這間宮殿是陛下為您準備的,您可還滿意?”

薑小圓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宮殿,這才恍然——

是呀,暴君秋的確不會是這樣的風格,他的寢宮連被子都沒有,怎麼會準備那麼多溫馨的擺件?

狐裘披風包裹著她的小圓臉,明明被風吹得鼻頭有點紅紅的,但是想到這裡,卻抿著唇忍不住笑成了月牙眼。

張德義見她這樣,也喜上眉梢。

他還擔心陛下留不住人呢,可是瞧著人家小姑娘的樣子,可見是也把陛下放在了心上的。

薑小圓生怕吵醒了裡麵的青年,就把他拽到了一邊去,蹲在背風的廊柱後麵,薑小圓找他打聽陳秋的事,

“我給陛下的藥方,他吃到了第幾張?”

“第二張了。”

薑小圓聞言有點納悶道,

“那……陛下可有好轉了?叫太醫看過有效果麼?”

按理說這藥雖然不能立竿見影,但是至少也不至於一點用都沒有,怎麼暴君秋還頭疼到睡不著呀?

誰成想張德義搖了搖頭,道,“陛下不肯看太醫。”

他歎息道,

“陛下這幾年來吃的藥、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去年吃了三百多天的藥,仍然治不好,頭疼還加重了。”

“後來太醫院說針灸有用,試過了好幾次後,陛下就再也不召太醫了,太醫院前些天的藥,陛下一口也沒喝。”

薑小圓的包子臉瞬間皺成了苦瓜,幸好張德義立馬為他們陛下找補,

“不過,姑娘的藥方陛下是吩咐下去,按時煎來喝了。這兩日陛下清醒的時間確實長了一些。”

她鬆了一口氣,想了想,“能帶我去太醫院看看麼?”

張德義隻是猶豫了一會兒,就想起陛下的吩咐,連忙叫了個太監過來。

薑小圓想了想,叫住了張德義,

“等他醒來之後,你就告訴他……”

她鼻頭被風吹得紅紅的,像是隻小兔子,但是說出來的話,仿佛是惡魔低語,她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笑得一臉可愛,

“告訴他,他要是一會兒不去叫太醫,我就立馬去找秋秋。”

邱邱?這又是哪位?

張德義那張老臉都空白了一會兒,看向薑小圓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勇士。但是這位薑姑娘敢說,他不敢說啊!

人精兒怎麼可能會讓這種差事落在自己頭上,他立馬輕咳了一聲,

“小鄧子,你去候著幫薑姑娘傳話,咱家陪姑娘去一趟。”

本來燈籠都已經拿上了的小鄧子:……

薑小圓揣著令牌,在淩晨的皇宮裡朝著太醫院走去。

她之所以要親自去一趟,一來是想去問問暴君秋的情況;二來,她手裡可是有之前詳細的病情記錄,這是她在軍營裡一年來整理出來的,要是太醫們去研究那幾幅藥方,這份記錄就是絕佳的臨床記錄。

宮裡的太醫院上班是很早的,因為有張德義在,薑小圓很輕鬆就拿到了暴君秋這兩年來的“病曆本”——其實就是一些脈案。

這厚厚的一遝,一直延續到了兩個月前。

大概是兩個月前,暴君秋就不再見太醫,也不再喝藥了。

最後一張紙上,描述的病情簡直是觸目驚心。

薑小圓以前是看不懂的,但是在軍營裡的一年裡,她沒事就往軍醫那裡跑,軍醫們一年了,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八厘米的同事。在日複一日的熏陶當中,薑小圓現在自然已經懂了不少東西了。

隻是就是因為看得懂,她才忍不住對著這張薄薄的紙張發呆。

見到小姑娘坐在桌子前麵一動不動,張德義歎息了一聲,

“姑娘,您要是有空的話,就多陪陪陛下吧。”

她將麵頰縮進了狐裘裡,眼圈都紅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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