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是無濟於事的,她唯有讓暴君秋的腿好起來,才能夠用那獎勵的幾點健康值拖延時間,為他爭取一線生機。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徐太醫他們已經找到了一些頭緒,薑小圓給的藥方也在給暴君秋喝著。
看起來暴君秋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但是對比一下記憶裡麵那個此時已經每天呆在寢殿,日日鎖著自己的暴君,現在的暴君秋,雖然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理智卻慢慢地恢複,這都是解藥的功效。
但是這解藥隻能頂一時之用,暴君秋的身體,卻已經經不起消耗了。
於是等到徐院判歇下來了,薑小圓連忙拉著徐院判,將針法給他展示了一番,徐院判點了點頭,讚許道,
“確實進步驚人。”
“隻是……”
按理說,雖然進步很大,也隻能算是菜鳥中的佼佼者,遠遠不到可以為皇帝就診的水平。
要是讓這個小姑娘去紮的話……
想想那個慘不忍睹的木樁子,如果不是因為重光帝對她的無限縱容,她可能會被定義為弑君之罪。
徐院判很想告訴她,其實他們已經試過了,沒用的,無數精良的醫者都對那雙斷了十來年的腿沒有任何作用,何況她一個初學者呢?
但是還沒有等到徐院判開口,門外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既然徐院判點頭了,就將東西都備好,開始吧。”
徐院判連忙下跪,想要勸阻一下,但是坐著輪椅的青年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徑自越過他,摟住了朝他跑過來的小姑娘。
“這……”
徐院判還想要說些什麼,就被張德義一個眼神止住了,
“院判大人,快去幫薑姑娘準備吧。”
徐院判苦著臉下去了,被張德義拉到了一邊。
陛下擺明了要當一回昏君,拿自己的腿博美人一笑,他們這些人勸他,那不是礙眼麼?
事到如今,陛下想要討自己喜歡的姑娘的歡心,其他人又有什麼立場去勸阻呢?
徐院判想了想,總歸是那斷腿已經沒有知覺了,就算是紮紮應該也紮不壞,便歎息一聲,搖頭去準備了。
青年看上去有些疲憊,仍然摟著小姑娘拍拍她的背,
“不是要試試麼?”
薑小圓點了點頭,有些緊張地上下檢查了一下他,發現他隻是有一些疲憊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或許她盯著人的時間太長了,青年微微低下頭看著靠坐在他膝蓋邊的小姑娘,長長的白發垂下來,眼神帶著笑意,手指卻在了她的唇邊點了點,
“還這麼磨蹭,是要幫朕寬衣麼?”
薑小圓:……
和被踩到尾巴似的貓一樣,小姑娘一溜煙就跑了。
等到她進來的時候,青年已經隻剩下了雪白的中衣,整個人就像是一座白玉雕像似的,有種不像此間人的仙氣。
他像是睡著了一般,她放輕了腳步,坐在了他的腿邊。
其實,說起來她膽子很大,但是真的讓她紮針,她還是有點手抖的。
尤其是當看到了青年的雙腿的時候,她意識到了理論和實踐的巨大差距——
因為他的腿上,有著幾道貫穿的疤痕。
第一針她手哆嗦了半天,也沒有紮下去。
她想問他怎麼會這麼多的傷疤,又覺得自己或許已經從那段回憶裡麵可以找到答案,這個問題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可是她看著,就覺得他應該是疼的。
一直到了一聲歎息傳來,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摸摸小姑娘的腦袋,
“不要怕,已經沒有知覺了。”
她的額頭上漸漸地沁出來了密密的汗,甩開了自己心中的雜念,硬著頭皮按照順序紮完了全部。
顯然,她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等到最後用熱水敷的時候,她才鬆了一口氣,擦了擦汗。
她這才發現,青年不知不覺間,已經撐著額頭,睡著了。
她把青年的衣服整理好,將披風給他披上,就推著他走出了太醫院。張德義不遠不近地跟著,並沒有上前來打擾。
前段時間他是睡不著,現在確是睡得太多。
尤其是今天出去還處理了那麼久的事務,薑小圓知道,此時的青年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她有些心疼地摸摸他的白發,一愣神的功夫,就聽見係統久違地叮咚了一聲。
這還是她到了夢境世界裡,係統第一次主動彈出來任務的。
她有點兒好奇地點進去,就看到了新任務:【幫助暴君躲過刺殺(0/5)】
看到了那個“5”的時候,薑小圓仿佛被紮了一下,縮回了手來,忍不住驚訝地張開了嘴。
怎麼那麼多次?
不管是按照回憶裡看到的,還是張德義所說、她自己所見的,薑小圓都漸漸地意識到了,皇宮現在並不怎麼安全。
今天的事情更是為她敲響了警鐘,但是她沒有想到,竟然害有這麼多次的刺殺麼?
薑小圓摸了摸青年的白發,也想明白了是為什麼。
暴君秋現在就待在皇宮裡,又久久不上朝,就像是立了一塊靶子一樣,一切居心叵測的人都想要將他取而代之,但是偏偏他現在又沒死……
回憶裡,暴君當時早就了無生趣,記憶又是走馬觀花一筆帶過,其中隱藏的究竟是怎樣的驚濤駭浪,或許都不能在他心間留下什麼影子。
從前沒人管他,他是皇帝說一不二,就算是個病人仍然有著自己屬於帝王的傲慢,饒是自己是個靶子也不可能挪窩。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作為病人最需要就是靜養,三天兩頭不是熏香就是刺殺……這怎麼可能好好養病?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離開皇宮,到外麵好好養病呢?
那樣可以避開一定數量的刺殺,換個環境,說不定還有利於養病。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方法有一定的可行性。
畢竟按照暴君秋現在的情況,他每天也隻能撐著有限的時間去處理一些事,這些事也不一定要在皇宮才能完成呀。
“重光重光,要不乾脆咱們換個地方好好養病吧……”
薑小圓以為青年睡著了,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排練一會兒說服他的話。
什麼睡覺睡不安穩啦,什麼他不怕她比較怕啦等等,什麼總是提心吊膽比較容易變醜啦……
她絞儘腦汁,在那裡排練了半天,卻聽到了一聲,
“汴京北邊有個風景優美的溫泉莊子,想去麼?”
薑小圓:……
要是擱在以前,可能這個偏執的青年大概寧可在自己寢宮等死。
可是現在,他不想死了。
“怎麼答應得這麼快?”
“怕要是天天提心吊膽,年老色衰了,你就去找你的秋秋去了。”
他的語氣涼嗖嗖的,薑小圓:……
她硬著頭皮,十分機靈地轉移話題,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溫泉山莊可是一個好地方,針灸過後泡溫泉,完全就是一個養病的好去處,圓圓表示,非常心動。
青年頓了頓,睜開了那雙漂亮的鳳眸,
“若是想去,現在就可以啟程了。”
“等推遲個幾天,就有人猜到了。”
薑小圓想想也是。
現在青年對於朝政和宮廷的控製力都大不如前,連皇宮裡都能出現給他下毒的宮人,行蹤恐怕也不能完全保密。
重光帝無疑是個行動派,這天天色將暗的時候,一輛偽裝成了采購物資的馬車,就從皇宮西門出發,消失在了城牆邊。
也許是快到新年了,街上熱熱鬨鬨的,還有賣糖葫蘆的走街串巷。
一直到了離開了人多的街巷,薑小圓才敢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這一眼,就看見了老爺爺手裡亮晶晶的糖葫蘆,
“這糖葫蘆看起來好好吃!重光你想吃麼?”
薑小圓沒有聽見回答,一轉頭就看見了青年雙眼禁閉的樣子。
她歎了一口氣,剛剛想要放下車簾,給青年揉揉額頭,誰知道手腕一緊,被人拉了一把拽回了懷裡。
果然,下一秒,一根箭矢插在了車窗上,尾翼還在微微地顫動,帶著淩厲的殺氣。
“彆動。”
外麵很快就傳來了兵器交接之聲,一直等到了廝殺聲停了下來,馬車重新回到了軌道上,青年才放開了她。
小姑娘有點兒心有餘悸,連忙想去看看青年如何了,
“重光,你怎麼……”
剛剛不是還頭疼麼?怎麼突然間就有力氣了?
然而她一抬頭,就撞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因為太熟悉,薑小圓立馬就認出來了。
青年的眼神總是有些淩厲,饒是對人再寵溺,也有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然而少年的眼神是不一樣的,如同冰雪初融,讓人如沐春風。
——至少,在她麵前是這樣的。
“老東西精神太差撐不住了,喚我過來幫他收一下尾。”
少年有力的手臂摟著她的腰,明明還是那副平日裡見過的溫和模樣,語氣卻多了一絲慢條斯理的危險。
薑小圓意識到了自己可能、大概會有麻煩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實在是眼前的場景,她難以和秋秋解釋,也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
隻是還沒有等到她狡辯,耳邊的少年就歎息了一聲。
明明是輕飄飄的溫和語氣,竟然讓人聽出了一點兒的咬牙切齒的意味,
“我不僅沒有吃過糖葫蘆,還沒有和人接過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