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洪州的氣象是誰帶來的呢?
是燕晉,不是他誓死效忠的太子。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若是此人能夠收到太子的麾下……他有心轉圜燕晉與太子之間的關係,也越發開始深思了起來。
和謝俊道彆之後,崔建才敢剛剛到了官衙,就接到了派出去的人傳回來的消息:燕家女眷流放的方向正好和太子趕回汴京重疊了!
因為中午流放的人才將將出發,所以消息傳得極快。
崔建一愣,隨即便是大喜,連忙將燕家女眷被流放的方向叫人八百裡加急送去給太子。
他隻當是燕晉這是有心對太子示好,並沒有起疑心。
這也順理成章,畢竟燕晉馬上就要成為節度使了,也不可能把太子這個儲君不放在眼裡——要知道皇帝現在的兒子裡,一個瘋一個關皇陵,太子隻要不謀反,不就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帝了。
恐怕此前也不過是因為太過於仇恨燕家叔伯,才和太子對著乾不肯鬆口的。
崔建的猜測其實是很符合常理的,他和幕僚們都一致覺得太子和燕晉的關係還有轉圜的餘地,便有心在今日的接風宴上賣個好。
接風宴上,洪州府的大小官員皆至。
宴上,坐在陳秋身邊的薑小圓受到了極大的矚目。
早就有消息靈通的人接到了消息,竟是這位圓圓臉的小姑娘,要被封為太原郡主了!
彆小看這個郡主,當初燕家的老太君就是一位老郡主,洪州府上下官員,除了知府、通判外,見到她都是要行禮的。
這樣以為年紀輕輕,沒有婚配的小郡主,能不叫人眼熱麼?
但是奈何薑小圓愣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熾熱的視線,任由陳秋投喂,埋頭乾飯呢。
是的,搞了半天,薑小圓才搞清楚,是太原不是太圓,叫封號叫這個是因為封地在太原……
薑小圓哼哼唧唧地在桌子底下戳他的手,“我不喜歡這個封號,到時候你幫我改一個,什麼昭陽、沁芳、元音的都行……總之不能是這個太圓。”
青年忍俊不禁,自然是無有不應的,隻是慢慢地把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其實他根本就不想叫那永嘉帝給她封號,隻是他想要迎娶他的乖乖,自然不能委屈了她的身份。
“秋秋,一會兒接旨,我可要怎麼做……”
卻聽見他道,“不用。”
薑小圓當時並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直到了酒酣飯飽,崔建開始宣旨的時候——
卻見得百官下跪,唯有一個人打翻了酒杯,隻是去撿了,這個動作十分自然,因為其他人都低頭下跪,愣是沒有人注意到燕晉還是站著的。
薑小圓本來也想要行禮的,卻被他一把撈住了。
他漫不經心地把酒杯打翻了,裝作了因為要撿酒杯,“不小心”忘記行禮的樣子,看向了崔建。
崔建宣旨宣到了一半,卻見到了這位新晉的節度使大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麵對這道聖旨……他沒有行禮。
崔建先是一愣,隨即便是大怒,可是大怒過後,他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一直等到像是個木頭人似的念完了聖旨,都落座了,他才終於巨大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見聖旨不跪的,是什麼人?
燕晉那封表忠心的折子才剛剛送上去沒有多久!
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來了一件事。
他在開宴之前,給太子送信彙報了燕家女眷的行蹤……
燕家女眷去邊關流放的路線,和太子回京的路線驚人地吻合,崔建本以為,燕晉這是給未來的儲君麵子。
可是燕晉見聖旨都不跪,還可能會給太子麵子麼?
崔建隻以為燕晉是識趣兒,卻沒有料到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如果燕晉故意要把太子引出欽州府呢?
崔建心中咯噔了一下,一股寒氣直竄心頭——燕晉究竟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