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梟在說:“想我。”
沉舟紅著臉,然後轉過身子,輕輕點了下頭。
回家的路很遠,沉舟從上車開始就斷斷續續用微信跟黎梟聊天。
大巴出發了,拍一張;在服務區休息了,拍一張;下高速了,拍一張。
黎梟大多時候都是回“到了嗎”“在哪了”“暈車嗎”。
然後回幾張他到黎家的照片。
沉舟這才知道,小彆墅是為了他上學方便才給他買的,放假的時候要回去黎家,他父母和黎大哥都住在那。
黎梟說:“等高考完,我就帶你過來,好不好?”
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沉舟側頭,看著旁邊靠著椅背睡覺的父親,眼中浮現了一抹抱歉。
他慎重地回道:“好。”
碰到網好的時候,兩人就開著位置共享,看著地圖上兩個人的頭像越來越遠,沉舟才終於有了彆離的實感。
又轉兩次鄉鎮班車後,父子倆終於達到了所住的村子,下了車沉舟也不忘拍幾張給黎梟發過去,告訴他自己終於到了,再走半個小時就到家了。
從江城出發的時候還是早晨,現在天色已經快黑了,拍出來的照片並不清晰。
等父子倆扛著行李走到家後,已經看不清路了。
沉舟的家是鄉下常見的瓦房,院壩敷了水泥,泥牆刷了一層白色膩子,在屋簷的路燈下泛著白光,家養的小土狗老遠就跑來迎接回家的小主人,蹭了一身的泥,趕也趕不走。
許久不見兒子和丈夫的劉秀一臉喜色,抱著兒子叨叨長高了,又瘦了。
沉舟小聲道:“一點都沒高。”
跟黎梟站在一塊兒時,隻到他胸口。
吃晚飯的時候,劉秀不停問兒子學校的事,沉舟都乖乖回答。
在問到有沒有交到新朋友的時候,沉舟挑米的動作一頓,低著頭,很認真地說:“有。”
“很特彆嗎?”
“很特彆。”他紅著臉,忐忑地說:“他叫黎梟。”
吃完飯,好好收拾了一身的疲憊後,沉舟捂在被窩裡,呆呆看著手機。
老家信號不好,用網純粹靠玄學,在屋外偶爾還能碰上4G,進了屋內大多數時候無服務。
沒網什麼也乾不了,沉舟就翻來覆去看兩人的聊天記錄,聽那頭發來的語音和緩存的圖片視頻。
回到老家的日子不算無聊,白天幫母親乾乾地裡的活兒,碰到有網的時候就趕緊給黎梟發消息,通常要轉半天才能發出去一條消息。
兩人就這樣留言式的聊著,最近的消息是五天前,沉舟找到了網查期末成績,當時父母就在身邊,匆忙的留了兩條語音。
五天,他倆不僅是異地戀,還是沒網的異地戀。
後天就是除夕,劉秀在忙著提前準備材料,發現醬油不夠了,沉舟立馬自告奮勇地去買。
村裡的雜貨店在山上,那家人裝了無線網,沉舟好幾次都想溜上去,但他平時內斂安靜,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不敢做出不符性子的事來。
沉舟買完東西,不好意思地厚著臉皮要了wifi密碼,老板娘認識他,很痛快的就給了。
有了網,微信和QQ消息排山倒海般湧進眼中,還有短信。
沉舟撇開其他消息,第一眼先看置頂聯係人的。
看時間,黎梟每天都會給他發消息,大多數都是生活的瑣碎事,今天做了什麼事,碰見什麼人,林安和江平兩個傻逼乾了什麼……
也有他的自拍,少年換了個發型,另類的帥氣,隻是盯著鏡頭,就能讓人臉紅心跳。
彆的還發了很多很多。
但沒一條得到回信,一個人自言自語。
熬不住了,就問一句:“舟舟,你那有信號了嗎?”
最後兩天,幾乎每個小時都會發條消息。
【梟:舟舟你在嗎?】
【梟:舟舟,有網了嗎?我給你發的短信能收到嗎?】
【梟:沉舟,做什麼?回我!】
【梟:沉舟,沉舟!】
最後一條消息是兩個小時前。
【梟:舟舟,梟哥不是跟你發脾氣,有信號了回個消息好嗎?】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不安的情緒。
沉舟看的心酸。
他仔細存下黎梟的照片,然後戴好耳機,點了視頻通話,在視頻被接起之前,他對著視頻仔細理了下頭發,用衣擺擦了眼鏡鏡片。
響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人接。
沉舟重新撥了兩次,依舊無人響應。
他關掉微信,翻出黎梟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直到自動掛斷,都沒有人接。
沉舟遺憾地皺眉,黎梟手機應該不在身邊。
他打開相冊,將最近拍的照片一股腦兒給他發過去,然後語音說著自己這兩天乾了什麼事,還提了掃陽塵那天不小心把放在高處的一套酒杯打碎了,爸爸既心疼酒杯又舍不得說他,一個人歎氣了好半天。
他零零碎碎說了好久,最後都說到有些口乾,老板娘都好奇地來看了,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在斷網前,他忍著羞澀,拍了一張自拍發過去。
沉舟想,黎梟應該明白吧。
他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