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手指果然十分靈活,輕而易舉地解開了她右邊猶如潑墨般的烏發,手裡將兩股綢緞編製的彩繩遞給她,才得以空出手,以五指為她梳理淩亂毛糙的頭發。
柔軟纖細的頭發,不一會兒已經服服帖帖地在他的手心裡理順,待結成髻垂掛於頭頂一側,頗為滿意地又為她梳理左邊發髻。
白筠抬手摸著已經完成的右邊發髻,還算整齊順滑,難得沒嫌棄道:“倒是個老手,沒丟人,看來是不用陪我一起出醜了。”
三兩下功夫另一側發髻也梳理好,不由得歎息道:“是啊,往日裡都是你獨自丟人,難得可以拉我一起下水,也白白錯過了機會。”
白筠輕哼一聲,看在他頭發梳的還不錯的麵子上,決定不予他計較。而是沉著聲音,有些發急地將他推了推,催促道:“你快回東宮吧,剛才就讓你走,你還磨蹭了好一會兒,如今趕緊尋太醫好好診治一下,莫要再耽擱了。”
太子輕笑一聲,仿佛沉穩依舊,話音不疾不徐道:“都說不礙事了,你不用擔心,我若是離開了,你再出事,我可沒精力再闖一次龍潭虎穴。”
是啊,他說的極為輕巧,可她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夠相信,他闖完龍潭虎穴毫發無損?
她突然冷聲抗拒道:“我不用你陪我等,你走!若是被闖進來的侍衛看見是你救了我,到時候宣揚出去,隻會說是我害了你!這個罪責我可擔待不起,現在危機解除了,你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一雙素手使勁地將他往外推。
……
這話聽著有些刺耳,然而他曉得,她是在擔心,隻是用另外一種激烈的方式讓他早些回東宮醫治。
“好,好,你彆推了,我現在離開。”太子說完這話,果然起身走了。
耳邊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她方才鬆了一口氣。
他沒敢走太遠,倚在不遠處一處廂房外的牆角邊,戒備地觀察著周圍情況,這個位置剛剛好,可以將長春宮正門的方向儘收眼底,又可以清楚地看見她正乖順地獨自坐在樹頭下。
清風徐來,隻見她神態從容地捋了捋被風吹拂的發絲,摸著已經打理好的整齊發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舒服的事,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
然而,他的眼皮卻越來越重,視野朦朧間終於看見初童領著一眾侍衛衝進長春宮,大嗬了一聲:“搜!”這聲話後,終是支撐不住,跌坐在牆角跟,心安地閉上眼。
衝進長春宮的侍衛們不消一會兒,就有人回報:“西廂房四周一共發現六具屍體,還有一名刺客昏迷不醒,另外在兩具屍體身上發現太子殿下隨身攜帶的暗器。”
初童凜然吩咐道:“給那名昏迷的刺客換身衣裳,帶回東宮拷問,其他屍體就地處理掉。”
“找到白大小姐了!”又一名侍衛滿臉喜色地衝過來彙報:“這會白大小姐在後院的井邊坐著呢。”
初童趕緊隨著侍衛衝到井邊,親眼見到白筠安然無恙地坐在那裡,方才鬆了口氣。
然而,左顧右盼後不見太子殿下的蹤影,剛放下的心立馬又懸了起來,三步並兩地來到白筠的身邊,見她依舊氣定神閒坐在原地,也未曾看他一眼,心底咯噔一下子,堵得慌,出生喚道:“白大小姐?”
白筠聽到熟悉的聲音,愣了下,循聲望去,微微一笑招呼道:“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侍衛們識趣地走遠了幾步,給兩人騰出地方敘話。
初童注視著她,總覺得她混身上下透著不對勁,卻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如今侍衛們退得遠遠的,方才追問道:“白大小姐這是怎麼了?可有話要交代奴才?”
白筠壓低著嗓音小聲道:“我被毒蛇咬傷後眼睛失明,這會眼前漆黑一片,你派人將我秘密送入坤德殿,再召來太醫診治。”
初童滿臉不可置信,這才端詳起她的眼睛,從前靈動的雙眸如今果然暗無光彩,穩了穩心緒才道:“白大小姐放心,此事必定不會宣揚出去。”
頓了頓,他又高聲召來侍衛,吩咐道:“去尋頂轎子來,白大小姐扭傷了腿,行動不便。”
白筠聽著周遭嘈雜的喧鬨聲,撇過臉看了眼太子離去的方向,又召來初童,指了指東麵,囑咐道:“我剛才在那邊遺失了一塊牡丹花莖紋的玉佩,你找幾個信得過的侍衛,替我去那個方向好好翻找,請務必尋回,我自有重謝。”
牡丹花莖紋的玉佩?
那塊玉佩的由來初童曉得,是已過世的白閣老送予白大小姐的禮物,白閣老過世後,玉佩就被白大小姐係在腰間,從不離身,可見其意義非凡,趕忙應承下:“就是掘地三尺,奴才也一定為白大小姐尋回來。”
滿臉擔憂的白筠,用著壓低的嗓音又鄭重地將心底的牽掛如實闡明:“太子救我從井底出來後,由東麵離開了,我擔心他的身體,你帶著心腹正好借著尋玉佩的由頭,仔細沿路找一找。”
初童眼前一亮,心如明鏡:“白大小姐請放心,奴才這就去尋殿下。”說完話,又在侍衛中招呼道:“你們送白大小姐去坤德殿,另外崇八,崇七,小六子隨我來。”待安置好白筠,清點好人數,趕忙朝著東麵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