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四尺玉(1)(2 / 2)

凶契[無限流] 瑆玥 7872 字 9個月前

青岫貼著巷子右側的牆,彎過那個角度詭異的急轉彎,雖然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身份,但起碼這具軀殼還算輕盈,走起路來可以像貓一樣無聲。

巷子裡沒什麼新的變化,牆角處的雪堆還在,那上麵印著的鞋印依然清晰可見。

剛才那位走進巷子的黑呢大衣男子已經不見蹤影,也許他本身就屬於這條巷子,也許他隻是個過客,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他是和青岫一樣的人。

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外麵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和“甲方”簽訂契約的“乙方”就不隻是自己。

看不見的“甲方”究竟是什麼人或者是人之外的什麼,青岫不知道答案,也不去思考,因為深知這是思考也得不出什麼結果的事情,所以不必在上麵浪費時間。

倒是和自己身份一樣的“乙方”,很值得探尋,假如他和自己簽訂了同樣的契約,那麼大家的目的都是一個:找到權鳳春,找到她。

“乙方”之間是否可以結盟?

這份契約是否具有排他性?

不得而知。

還好青岫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冷不丁突然和什麼人結盟,自己反倒有些不習慣。

從巷尾走到巷頭,青岫漸漸停下了腳步,一個略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前麵——那個穿黑色粗呢大衣的高大男子,此刻就停留在巷頭的磚砌垃圾池邊,仿佛思索著什麼。

青岫的目光輕輕掠過男子腳上的皮鞋,個子高,鞋子就很大,嶄新,大約45碼。

男子覺察到了青岫的目光,扭過頭來看他,眉毛深而濃,下巴有刮過的烏青的痕跡,年紀應該是在30歲的邊緣。

“我回來看看,離開很多年了。”男子像是同青岫講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這個地方沒怎麼變。”

他似乎將自己當成了這條巷子裡的某個住戶。

“以前有個要好的小夥伴,年紀和我差不多,左邊眉頭有一塊硬幣大的黑胎記,也不知道搬走了沒有。”他的眼睛盯著垃圾池的一角,那裡空而乾淨,“你見過這麼個人嗎?”

青岫的頭發被料峭春風吹亂,也沒有動手去拂:“這地方已經不住人了。”

垃圾池都廢棄不用了。

男子笑了笑:“對,這已經不是以前的四尺玉了。”

四尺玉?青岫聞言有些恍惚。

男子看向青岫的目光裡多了一絲絲探尋,雖然隻有一瞬,但還是被青岫捕捉到了。

“原來朋友不是這裡的人?”男子這句話看似自然,但從青岫的立場來看,似乎又有幾分試探,很快男子繼續說道,“之前還以為你也住這條巷子。”

男子後退兩步,目光落在垃圾池所在的那麵舊磚牆的上方,那裡釘著一塊較新的鐵牌,上麵有三個印刷體的字:四尺玉。

“四尺玉”三個字的後麵跟著一個小小的“巷”字。

原來這條巷子的名字叫做四尺玉。

“當年的巷牌比這個考究,是石頭的,上麵有精雕細琢的花紋,”男子的目光落在磚牆的某個地方,仿佛他剛剛見過這塊考究的石牌似的,“後來因為城市的統一規劃,這些街牌巷牌都換成了一模一樣的鐵牌。”

青岫沒有說話,回想自己剛才在垃圾池邊看到那群孩子,目光隻顧追蹤著孩子們的身影,卻完全沒注意到巷子的石牌,否則“四尺玉”這個名字隻要見過就絕不會忘記。

男子繼續說道:“據說是因為這條巷子很窄,僅有四尺寬,再加上這裡曾經住著一位老玉工,祖傳的雕玉手藝,在整個老城都是數一數二的——所以這地方才會得了這麼個名字。”

“這名字好聽。”青岫的手仍舊在毛衣口袋裡,右手接觸到的,除了那個癟煙盒,還有一個小小的扁紙盒,兩條窄窄的側麵有著粗糲的質感,仔細摸的話還能感覺到上麵的劃痕,那應該是紅磷和玻璃粉——組成火柴盒摩擦層的必備用料。

“四尺玉巷”的鐵牌下麵貼著一張看起來較新的通知,大意是讓轄區居民們抓緊時間去換二代身份證,落款日期是2005年12月7日。

由此判斷,當下應該是2006年的早春,雨水或驚蟄的節氣,大約二三月份的樣子。

青岫對現實世界裡的2006年印象不深,那時候自己還在上小學,父母親還在,青嶠也還在。

“是很好聽。四尺玉,僅僅作為一條巷子的名字有點可惜,它似乎配得上更好的東西。”男子的聲音將青岫拉回現實。

青岫的眼瞼微垂,遮住了眼睛的神采。

2006年,世界上最大最美的煙花“四尺玉”還沒有問世,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它隻能屬於一條老舊的巷子。

青岫又想起了剛來這個世界時所見到的那群孩子,也可以稱之為孩子們的影子,它們歡叫跑跳,無憂無慮,穿著儉樸,看樣子應該比2006年更早,或許是90年代初,甚至80年代。

“你對這兒很熟悉。”青岫再次看向對方。

“嗯,”男子也不知是在遲疑還是在感慨,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道,“可惜很多年前就搬走了,去了其他城市。”

青岫在心裡對男子的身份做著判斷:假如他屬於這個世界,那麼一定是個不同於“群演”的重點人物,這個人曾經住在這裡,說不定就是那一群孩子中的一個。

那群十幾年前的孩子的影子,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青岫眼前,他們應該是找到權鳳春的關鍵線索。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這男子和自己一樣屬於世界之外,那麼深究他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算作是對自己的一種試探——“四尺玉”這個名字很熟悉吧?在你的認知裡它也許不隻屬於一條巷子。你是否也看到了那群孩子?你也在找權鳳春是不是?你也簽了那契約?

青岫比較傾向於後者。

那份契約太過匪夷所思,突然被迫進入的世界又令人猝不及防,相信每一個參與者都不會輕易亮明自己的身份。不輕易結盟,又想獲知更多線索,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試探。

“喂,你們有沒有看到一群孩子跑過去?”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巷子裡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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